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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则天_城城/深水城【完结】(42)

  陛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一字一句地道:“朕即刻便命宫中的御医去为他症治,需要何种药材,直接从宫中拿就是了,不惜任何代价,定要保住他的xing命。”

  “是。臣替秦琼谢恩了。”尉迟敬德再次伏地而拜,而后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悄声问陛下,“这个女子,便是明小子的女儿?”

  “你也知晓了?是。”陛下也未做隐瞒,而后他轻笑问道,“时至今日,你仍是习惯唤她明小子。”

  “哈哈……是啊。当年我还纳闷,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人?这不是妖孽么?我见她为人豪慡,剑法又高超,还曾想过与她结拜兄弟呢!”尉迟敬德仰天大笑起来,随后又问,“但陛下当年不是说她bào病而亡么?”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详细说于你听。”陛下脸色微沉,瞬时又恢复平和,“你别急着出宫,稍后去偏殿,朕已命工部尚书阎立本来为你画像。”

  尉迟敬德闻言十分惊讶:“为何要给我画像?”

  “朕曾命阎立本画《秦府十八学士图》,如今朕再命他绘《凌烟阁功臣图》。”陛下垂眸轻叹,倦意尽露,“你亦知,当年随朕出生入死之人,如今都已老去,朕时常想起你们,又苦于不能时常相聚,便想将你们的模样绘成画像,放在凌烟阁中,朕若心中思念,便可去前去一看。”

  “是,臣领旨,谢陛下。”尉迟敬德微笑拜辞,“那臣便告退了。”

  陛下目送尉迟敬德离去,亦不回头,倏然问我:“媚娘,朕的几个儿子,你究竟钟qíng谁?”

  惊变

  已是晚秋,寒风窜入殿中,冷冽透骨,令我微微一颤,声音却如常平静:“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陛下仰首望着我,浅笑依然,眸中却无笑意:“你坦白与朕说,朕便依了你的心意,下旨赐婚。”

  “陛下,奴婢只尽本份,从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我微微垂首,隐住了眸光,恭敬而平稳地答道。

  “呵,明确实是花了心思教你,宠rǔ不惊,应对自如。”陛下往后靠了靠,闲闲地半躺着,唇角露出一抹舒适的笑意。这是种笃定的笑容,不怕上钩的鱼儿再脱逃,“太子求朕将你赐于他,朕也曾犹豫过,只是而后他竟说要废掉太子妃迎你回去。倘若他果真为一己之私废掉太子妃,既辜负了太子妃,更有负朕之所望。太子聪慧果敢,只是始终学不会隐忍。”陛下略一停顿,一字一句冷然说道,“你可知,若你不是明的女儿,朕便会以自己的方式保全自己的儿子,即使牺牲他人也在所不惜。”

  我蹙眉凝视着陛下:“奴婢何去何从,陛下不是早已心中有数了么?无论奴婢如何回答,也绝不会令陛下回心转意。”

  “即使今日朕有千般不是,朕仍是一国之君。”陛下漠然一笑,不再说下去,只静静吩咐,“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知进退。”

  “奴婢明白。”我轻轻一叹,再次垂下头去。

  如今我已明白母亲当年为何qíng愿一死,也要逃离这皇宫。虽心系一人,但时日一久,什么qíng爱都将dàng然无存,时间会令人再也觉察不到痛。

  陛下眸中有轻微的波动,随即化做笑意,他并未开口,只微微颔首。

  此事便如此云淡风轻地结束了,起因只是一场合谋,我与陛下就在两仪殿中轻松地达成共识。

  “魏王殿下求见。”内侍在殿外轻声禀报。

  李泰一反常态,踉跄着飞奔入殿,他跪倒在陛下脚边,肥硕的身子瑟瑟发抖:“父,父皇,有人要杀儿臣!”

  “发生何事了?”陛下一怔,叹了口气问道。

  “今日我与房遗爱在府中议事,突有一枝利箭飞she而来,倘若我躲闪不及,那一箭就便会she中我的胸膛。”李泰声泪俱下,“我死不足惜,只怕日后无法再侍奉父皇了……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陛下双眸幽寒肃穆:“朕会命大理丞立即调查。刺杀亲王,此事非同小可,无论是何人,一旦抓获,格杀勿论。”

  李泰的声调中依然带着哭腔:“命大理丞立即调查?此事还用调查么?父皇随意一想,便可知是何人所为。”

  陛下的脸死气沉沉地板着:“朕想过,但朕确想不出。”

  “父皇并非想不出,而是不愿去想,不敢去想。”李泰终于伏地嚎啕大哭。

  陛下诧异地望着李泰,沉默半晌,似乎这才听懂了:“你这是何意?”

  “我一向行事谨慎,从未与人结怨,绝不会有人怨恨至要杀死我。且如今人人都知父皇对我偏爱,刺杀之事不论成败,父皇必会追查到底,严惩真凶。”李泰仍是跪伏于地,他的身躯仍在不停地抖颤,“倘若只是私怨,无人敢冒如此风险。刺杀之人不仅是恨我,而是因为我的存在对他是莫大的威胁,所以必须除掉我,才能保全他的地位……”

  李泰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却被陛下挥手截断了,陛下的眸中有转瞬即溶的冷意:“朕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了。”

  “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李泰犹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大叫,“我……“

  “够了!”陛下声色俱厉,断然道,“朕说了,会追查到底,无论此事是何人所为,必会受到严惩。你们都退下,让朕静一静。”说罢,陛下疲累地摆了摆手。

  “是。”李泰再不敢多言,施礼后便退出殿去。

  我上前将案角已燃尽的香换下,重又点了一簇,幽香芳馥弥散开来,雾霭般缓缓漫溢,飘悠地在空中翻腾。

  我亦不敢久留,紧随李泰也退下了。

  到了殿外,我回身再看,清香渺渺,孤高寂寞地飘立在空中,像凉秋中一缕萧瑟的影子。

  后亭中,稍现苍凉,糙木寂然如洗。晚秋的阳光却并不瑟淡,而是煦暖、轻柔,灿如一场四溅的金雨,点点滴滴打落心上。

  “朝中早已有人议论,父皇也定有耳闻。太子早已坐立不安,如今他终于动手了,”李泰边走边愤愤地说道,“他不怕父皇追查,说明他连下一步计划都想好了,而父皇分明便知他的手段,却不深究……唉!”

  呵……我心中暗笑,太子之所以会对痛下杀手,恐怕不仅是对李泰的妒忌,而是因为李泰是告密者。当日便是李泰向陛下进言,说称心妩媚惑主,引得太子堕落,所以陛下才下令处死称心。而这魏王李泰也自负才能,暗怀夺取太子之位的野心,从未放松谋太子之事,在朝中树立朋党,四处收买人心。李泰绞尽脑汁,极力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装出一副心慈仁孝的模样。太子好色,他便连女色都不近;太子好偷jī摸狗gān荒唐事,他却喜好文学,还修撰《括地志》;太子不尊重少师,他便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毒辣,确是略胜太子一筹。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陛下,注定他也只能是败者。

  其实我与他、太子,以及其他人,皆是渺小如沙。而殿中的那个帝王,他随手便可扬起一场尘烟,风沙漫天卷起,我们谁还能掌控住自己的命运呢?

  我们都仍有qíng有xing,而陛下却无qíng无xing,世间悲喜,于他似乎都只是烟云,他令人亲近不得,唯有深深地敬惧。

  “媚娘,你怎不说话?”李泰见我低头无语,便不耐地追问。

  “殿下,陛下如何用心对你,想必你心中早已有数,我只是个侍女,眼盲心拙,确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悠悠地叹息,而后躬身施礼,“奴婢尚有一事需立刻去办,就先告退了。”

  我也不等李泰回应,径自朝前走去。

  穷奢极yù,人心不足。

  我仰首望天,浓重的秋色,蓝幽的天空,成团的云在奔流翻涌。

  只怕有人美梦尚未醒,便要有一场狂风骤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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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长安的冬季格外漫长,空茫雪光中,反常的严寒笼罩住太极宫,异样地沉寂着。倚窗望去,琼珠闪烁,银雪飞涌,泠然无声,华美娇憨,天地间一色雪白,美不胜收。

  我上前将窗关上,窗棂上似凝了一层冰霜,指间触及之处,只觉莫名冰冷,却又很快被我的指温融化,滑下一滴水珠,灵光微闪,转瞬即逝。

  青铜鎏金铜盆中细微地爆着银霜碳火,青炉内散出隐约的暖香,陛下端坐案前,挥毫泼墨。

  有内侍慌张来报:“太子殿下忽发恶疾,xing命垂危!”

  陛下手中的笔略一停顿,他似不经意地抬眼:“忽发恶疾,xing命垂危?”

  “是!”内侍问道,“不知陛下是否起驾去东宫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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