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心里没底:“三殿下,苏公子好歹是岷国的皇子,我们这样待他,是不是……”
三殿下掏了掏耳朵,他可听不得这样的话,抬脚狠踹了随从一脚,随从毫无防备,被踹得后摔:“记住,我才是主子,主子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随从捂着胸口,脸皱成一团,跪在地上:“是是是,三殿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三殿下昂起头,眉尾一挑。
这宫里,欺负弱者多有意思,特别是欺负像苏彰这样永不还手的人,最是让他开心。
“走了!”三殿下甩了甩绸袖,手指着随从,“你在这看着,谁都不许放进去,连只虫都不行。”
随从不敢逆了三殿下的意思,连连点头。
苏彰坐在窗前,他就算不出去瞧,光听这大动静,就知道凨起誉又来了,他这泽梧殿冷清了这么多年,这几日被他闹得不安生了。
苏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看向一大清早有人专门送来的糕点,凝眸盯了半天,放下茶杯,拿起一块糕点,指腹轻拂过糕底,底部凹凸不平,最容易让人忽视。
可这特殊的纹路,他识得,这是岷国独有的密字。
苏彰眉头轻蹙,手指一顿,将糕点丢回瓷盘,站起身,原地踱步,烦躁得很。
手卷起衣袖,发狠似的在胳膊上抓挠。
旧疤未愈,新痕又添,哪怕胳膊被抓到渗出了血,他也不停手。
品衿殿外有人日夜守着。
玉琉听长溯的吩咐去殿外打点,可无功而返。无论金银美玉,这回守着的人都无动于衷。
“公主。”玉琉没法子了。
长溯手抚着王后送她的华丽珠纱:“玉琉,拿银剪来。”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的次次退让,只是让王后变本加厉,现在都能随便以立不住脚的名义让她禁足,下一回,又不知道她会想什么法子来逼她了。
苏彰近日不好过,听闻三殿下故意去找苏彰茬,苏彰那性子,可不会与三殿下虚与委蛇,弄不好已经将三殿下惹恼了。
三殿下出了名的爱记仇,欺软怕硬,逮着苏彰,可不得好好想法子折磨他。
她放心不下,她得看看他。
王后盯着眼前这盘被剪得一塌糊涂的华丽珠纱,越瞧越生气,额角的筋都突突跳着。
“这破烂东西还要摆在这儿多久?”王后手一挥,将茶盏挥摔在地,“还不拿去丢了!”
王后气得发抖,手撑着眼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她生母就让我恨,她从小就惹得我心烦。”
祁阿嬷双手紧握:“王后,公主……”
“你给我闭嘴!”王后直接打断了祁阿嬷的话,“我是看在你是宫里老人的份上,才让你留下,你要清楚你只是个宫里的阿嬷。”
“是。”祁阿嬷颤着身子。
“来人,让守着长溯公主的人都撤了,”王后深呼吸一口气,她还不信了,她想不到一个法子来治她,“月骊,你去请左相夫人进宫,就说我新得了不错的翠翡,邀她来同乐。”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她身为凨国公主,本就应当为国为民。
王上心善,不忍公主远嫁他国,那可得在凨国好好为公主择一良婿。
“备软轿,我要去万华门。”王后手扶了扶翠冠,她身为王后,身为长溯的母后,理应为长溯考虑她的婚事。
“公主,公主!”玉琉提着衣裙跑进殿里,连殿门都来不及敲,“王后解了公主的禁足。”
玉琉喘着气,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王后派来的月骊打断了,说是王上与王后请公主去万华门用晚膳。
长溯手轻摸着发髻上的面人发簪,脸上带着笑意,这一回,不知道王后又准备了什么戏码。
薄暮冥冥,风轻吹起长溯肩上的帔子。
玉琉走在前头提着灯盏:“公主,用膳时辰要到了。”
她明白,公主挑这条道走,为的就是路过苏公子所在泽梧殿,可现在王后恨不得抓住公主的把柄,要是让人瞧见,告到王后那里去,可就不好了。
“玉琉,将灯盏提高一点,也好照着后面人的路。”从她出品衿殿起,王后就派了人跟着她。
玉琉一听,心里一慌。
长溯手握住玉琉的手腕:“别回头,提灯盏的手稳住。”他们想跟,就跟吧。
“公主,那我们还从泽梧殿前过吗?”
“当然。”长溯眼神坚定。
王后善妒爱猜忌,她要是故意绕开,那才是让王后抓住了把柄,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玉琉,短刀拿来了吗?”
玉琉摸了摸衣袖,点头:“拿来了,公主。”
“好。”
长溯站在泽梧殿前,她一手拿过短刀,一手提着灯盏,往前走。
望着破烂的木门,长溯眼神微动,三殿下做得够绝。
偌大的宫里,唯独这处是木门,门上还上了锁,连做苦力的奴婢所住的地方都比这好。
长溯拔出短刀,挥手一划,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灯盏纸壁,那一簇火焰腾得升高。
她紧抿着唇,将短刀狠狠插进木门里,将划破了纸壁的灯盏挂在短刀上,盯着那一簇火焰碰上木门。
三殿下选的这木门,不潮不霉,正适合烧。
王后派来的人一瞧势头不对,急得拍腿:“还看什么看,快去禀王上和王后!不,先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