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又叫了他一声:“公子?”
李佑白终于“嗯”了一声。
周妙微微松了一口气,石壁贴着慢慢地坐了下来。
她心中不觉后怕,刚才那个人死了么?
她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心中又暗暗害怕自己没把他打死。
万一他回来了呢?万一找到他们了呢?
她要是真被人捉住,毫无利用价值,下场一定凄凉无比。
周妙想着,不自觉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她侧头又看李佑白,刚才碰到他的额头时,依旧滚烫。
蒋冲怎么还不来救他们啊?
她若是背着他走,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周妙脑中乱糟糟地想着,洞穴外的天光一点一滴地暗了下去。
幽暗之中,洞穴外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周妙浑身一颤,侧耳又听,是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洞外的树丛被人哗啦拨开,周妙扭头,恰对上来人森森目光,他的左眼紧闭,眼下满是血迹,而右眼却圆睁着,就是刚才水中的黑衣人!
他没死!
周妙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他嘴边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原来躲在这里啊。”
周妙右手捏过手边刚才拾进来的石块,想也不想地朝他的右眼砸去,可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下,顺势扯过周妙的右臂,将她整个人推得撞向了石壁。
他的力道惊人,这一推,周妙重重地撞到了石壁上,顿时撞得她头晕眼花。
“好狠毒的小娘子。”他狞笑了一声,正欲拖她到石壁外,目光却忽然扫到了周妙背后的人影。
“太子。”他的声音高亢了一些,见到李佑白,显然极为兴奋。
他再顾不得周妙,往洞中略微探身,伸手便要去捉李佑白的手臂。
周妙回头去看,李佑白双目轻合,似乎依旧早已晕了过去。
那人朝前一探,周妙只见些微的光中,李佑白的袖子仿佛轻动了动,眼前如同一阵清风拂过。
他宽大的袍袖在那人身前掠过,下一刻,却听他凄厉地惨叫一声。
他的脖子前端赫然被割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霎时鲜血喷涌如柱,溅了周妙满脸。
血,是温热的。
周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只见那人徒劳地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抽搐着往后倒去,血流了满地,而李佑白的右手中还捏着那一柄短刀,先前他刻双陆,刻黑马双马的那一柄短刀。
那人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如一滩烂泥,再无声气。
周妙浑身抖如筛糠,她抬眼又看了看李佑白,他也是半面血污,像个修罗。
周妙腿软地爬了起来,她用尽全力地把那人的尸首往外推,这个人的尸首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里。
她顺着陡坡,推着那人的尸体入了河,见他飘远,才在水边,飞快地洗去脸上,脖子上黏糊糊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洞穴中,那血腥味未散,她只觉精疲力竭,头疼欲裂,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周妙闭着眼睛靠着石壁,忍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想吐的冲动。
李佑白徐徐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杀他,他便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你,周妙,你今日做得很好。”
周妙眨了眨眼,眼眶干涩,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
夜色愈发深沉,而洞外明晃晃的白月光也终于照进了洞中。
寂静之中,夜虫鸣叫了两声,忽然之间,远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鸟啼,像是布谷鸟的啼叫。
李佑白屈指,口中吹出了同样的啼叫声响。
周妙精神为之一振,他们好像有救了!
第24章
这样的鸟啼似乎就是接应的暗号。听到李佑白的回音后,那布谷鸟啼又接连鸣叫了好几声。
等了约莫小半刻,洞穴外传来了脚步声。
“公子。”是李权的声音!
周妙见李佑白颔首,转身拨开树丛,终于看到了洞外举着火把的李权。
“李小将军。”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周姑娘!”
李权循声望来,见到她,脸上却是一怔。
周妙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样子着实狼狈。
她弯腰出了洞穴,道:“公子在里面。”
李权忙探身而入,背出了李佑白。
回程的路上,周妙才知李权找到蒋冲的时候,蒋冲确实已经受了重伤,人尚还昏迷不醒。
李权先派人将简青竹和药炉送回了侯府,又从府中多调派了人手,在盘云山中搜寻李佑白的下落。
军士拱卫着车马,周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人一旦松懈下来,她便再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周妙其实伤得不轻,除却额头上的伤口以外,她的手臂,背部,后腰也被撞得青青紫紫一大片。
她回到侯府里养伤,足足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才算好得七七八八。
而在周妙养伤期间,简青竹用新锻的云母配制的解药也终于出炉了。
这一次李佑白服下后,再未吐血,腿上似乎也渐渐恢复了颜色。
当然,这一切周妙都只是听简青竹转述。
七月流火,周妙伤势大好后,才第一次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