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当时看着这出气多进气少的人,犹豫半晌才将其带回了陶家。
他心中想着这人身上本就有伤,也不能算自己的坑害了人,只是到底良心不安。
陶老爷原本也没打算救。
这样子一看就要花不少钱,而且都这样了能不能救活也是个未知数。
之所以还是将人安置进院里,请了大夫,甚至拿出珍藏的药材,是陶贾卓发现了段竹身上的玉佩跟令牌。
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陶贾卓在心中琢磨。
若是能醒来,也算救命之恩,若是……这玉佩当出去,也不会让自己赔本。
陶絮莺不知道阿爹想了这么多,她自小就侠义心肠,又觉得是他们的猎坑害了人,进行救治属实理所应当。
直到今早陶贾卓将她喊了去,这才知道阿爹有婚配的意思。
原本交代她能不能问问对方来历,只是没想到段竹先提起了。
这一个安亲王说出来,不管到底是何身份,能跟此有关联都不会太简单。
陶絮莺看向段竹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段竹醒过来后,陶老爷便问过他来自哪里,又为何受伤入了林等话。
不过他精神不好,回答得也含糊,好像都忘记了。
可如今陶絮莺看着段竹的神色,察觉他并未曾忘记,只是没说,他从醒来,就很防备他们。
想到此,陶絮莺话中不觉带了情绪。
“……陆大哥都想起来了?”
她话里带着讽刺。
可眼前之人偏生如此坦荡的直接承认。
“习惯所然,见谅。”
含着歉意的话落得有些温柔。
陶絮莺移开眸,她握着自己的锦帕。
“安亲王的消息传得很乱,只是听说当时出现了很多官兵,死了很多人。王府被封了,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陶絮莺对此并不是太了解,这安亲王虽有恶名,但毕竟离他们较远,并无太多感觉。
这仅有的消息还是从院中下人那听来的。
段竹听完倒是安心几许。
没想到余恩竟然撑住了,他本以为会前功尽弃。
段竹认真道:“谢陶姑娘。”
陶絮莺摇头,过了片刻又问:“你真的姓陆吗?”
段竹没犹豫太久,还是如实告知。
“段,段竹。”
陶絮莺瞪大眼,拿着茶壶正欲给自己添杯水的手一下松了劲。
天冷,壶里都是热茶,眼看盖子要翻,滚烫的热气已经熏上了陶絮莺手背。
段竹及时伸手,将其扶正,又顺手给她倒上。
热气氤氲。
陶絮莺没顾得上接这杯茶,她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话。
“你就是段竹……”
段竹也是微愣。
“陶姑娘知道在下?”
虽然当初段家事大,但毕竟此地与安都相隔甚远,消息传到了这边,也不至于连他的名都知晓。
“嗯。”陶絮莺眼眸晶亮,“我曾听过关于你的歌谣。”
那已经是两三年以前了。
她自小便跳脱,喜欢听各种故事,曾在游者那听过段竹的歌谣,还买过话本。
陶絮莺还记得她是坐在树上看完的,当时嘴上嘟嘟囔囔,很不以为然,但后面每次相关的抄本她都有买。
心中也曾暗暗想过这段竹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她这辈子怕是都踏不出这柳宁城。
到后来听说段家出事,此后就再无消息。
不想有朝一日竟能见到。
当真是……当真是。
陶絮莺无法形容心中所想,她低头,看向这热茶。
“没想到……”
陶絮莺情绪复杂地笑了声。
她缓慢地喝了口茶,又忽地想起什么来,问得有些犹疑。
“你此次受伤,是遭人追杀?”
段竹看清楚陶絮莺在想什么。
她可能以为他是从牢里逃出来的。
毕竟段家当初满门抄斩是既定的事,段家独子活了下来又再度入朝,听来总有那么几分匪夷所思。
虽然性质不一样,但此次遇险,也确实是追杀。
“嗯。”段竹没有否认,“我明日便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至于——”
至于这恩情,他走之前会找陶老爷谈。
段竹没说完,陶絮莺已经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伤还没好,走哪去,真要死在路上不成……又没说要赶你。”
看着陶絮莺目光灼灼,段竹微微皱眉,还未说话,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谁要走啊。”
是陶贾卓。
他盘着手中的串珠,迈步进来。
陶絮莺起身,“阿爹。”
“陆小兄弟都能起身了。”陶贾卓进屋后,不免有些惊讶,“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嘛。”
段竹抬眸,“刚想请老爷一叙。”
听着这请而不是求,陶贾卓眉头微挑。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反倒哈哈一笑,“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小兄弟看着也是爽朗之人,老夫便也有话直说了。”陶贾卓在一旁坐下,“你觉得小女阿莺如何,婚配与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