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兰玥写信也是怕若真有万一,错过见面,她会难受,怎料过了两天情况又稳定下来。
陆兰玥摇头。
“兄长费心了,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看了眼陆青允背后的方向,“娘亲醒着么?”
“嗯。”陆青允点头,“刚喝过药。”
“我先去看看。”陆兰玥提步,又看了眼段竹,见他微微点头,又才往里去。
经过枫平镇的相处,陆兰玥还是相信,不管是陆青允与段竹原本的情意,亦或是看在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慢待段竹。
入了屋,满鼻的药味。
她绕过屏风,看到了靠在床头的柳舟,以及那几乎全白的头发。
一声娘亲哽咽在喉咙里。
此行出发前,陆兰玥还见过柳舟,怎料再见面竟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
“玥儿!”
柳舟正靠在床头,听见动静抬眼,眸光瞬间亮了起来,脸上也浮现消息,“你何时回来的?”
只是很快,这笑意变为心疼。
“怎的瘦了这么多?”
陆兰玥抿了抿唇,却还是难掩嘴角下垂,以及眼眶的酸涩。
她慢慢走过去。
段竹与陆青允站于院外,他们对视片刻,往偏厅而去。
一时都没有说话。
当时陆家段家两位家主的关系是情同手足,但是小辈间的关系也只能算做一般。
也许没能亲近的原因,是来自家长对对方孩子的喜爱,
比如陆忠这般板正的人,陆青允却是个从小跳脱的性子,而段重落生的段竹,却如他所望沉稳懂事。
两位家长言语间都喜欢对方孩子那样的话,让他们彼此都不甘,小的时候情绪作祟,等过了那年纪,倒也有了点感情。
只是两人选择的路不同,这感情没培养多久,段家出事了。
段家出事后,陆忠割裂得最为彻底,他们自然也没再往来。
不想一门亲事又连接再一起。
陆青允起初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往小了说,凭对段竹的了解,这人太冷清,得到的爱又多,他不觉得自己小妹能得到幸福。
往大了说,虽然段竹如今身居职位,但段家贪污谋逆这个罪名始终存在,他也始终是段家之子。
这罪名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现在陛下的想法是不计较,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如今两人间的感情不必再担心,但这后者……
段竹扫了眼窗外。
陆府的雪扫得很勤,只有园中的树上的些许积雪得以幸存。
而在他们的院子里,除了必须走的道,几乎都不清雪。
“枫平镇一事,谢过兄长了。”
段竹收回目光,开口。
他眼底还蔓着血丝,声音也哑得厉害,语气却很温和。
陆青允唇边的话也就慢了一瞬,听到此话,难得眉间微挑,顿了两秒。
他当然不是为这感谢,而是这声兄长。
陆青允本身比段竹大一岁,按道理当时也应该称呼他一声哥。
只是当时两人较着劲,段竹也从未叫过,不想时隔多年,在这听着了。
陆青允本来还有的犹疑也瞬间被全数覆盖。
“恰好碰上了。”
他语气平淡。
段竹眸光微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没想过陆青允会默认,以为会同陆忠一样,对此不予承认,但这默认到让他有些犹豫。
他是在向陆青允表态。
不管两人从前如何,如今他已与陆兰玥在一起,有些身份自然是要的。
只是他此举更多的是愿意低头,希望陆兰玥跟她的亲人和睦,但并不期望自己能得到善待,甚至说,他希望是割裂的。
这样如果他后面出事,陆家也能护住陆兰玥。
但陆青允不给他说的机会,当时的犹豫过后,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屏退左右。
“我听说你在翻以前的卷宗?”
段竹并不意外陆青允会知道。
他这事做得不隐蔽。
除了心中的怀疑,段家一案实在做得太过漂亮,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思来想去,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真的有猫腻,就必然有人不想让他知道,会采取动作,也就意味着会有机会。
所以他没有犹豫便承认了。
“嗯。”
陆青允沉默片刻,“当初从段——”他顿了顿,“段伯父那找出的私银,其中有三分之一要拨给军里。”
段竹没吭声,这事他知道。
不明白陆青允此时提起为何意。
陆青允压低声音,有些迷茫,还有些犹豫。
“银两是三月份送来的,但只有一小部分……而缺失的那部分银两,在前两年的账本里。”
段竹想了两秒,目光渐深。
也就是说,军里‘预支’了国库两年的银子。
“你算过了?”
其实朝廷走账并不那么及时,有的时候为了平衡悠悠众口,或者国库的安全。
银子早一些迟一些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