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玉玺的存在为袁胤所知,那么袁术不日也会知道,届时他还选择北上攻打徐州吗?福祸向来共生,但孙采薇认为, 一旦袁术知道玉玺在孙氏手中, 只怕接下来就只剩下祸了。
人在一念之间, 便可能间接改变许多事情, 孙采薇可不愿意再次经历陆康一事, 那种濒死痛苦的感觉, 若非孙权那么相信她,只怕她又只能重开了。
忽觉孙权握紧了她的手,她侧过头,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以及从他颈间滑下的血线。
尽管如此, 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如镜平静。冬日的太阳正悬于他们头顶上方,不是很强烈的光芒悄然落至他的眼中,却陡然生出了万丈的光。
孙采薇蓦然相信, 有些事情是一定能得到改变的, 不论中途发生了何事,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管他们身在何地,只要一直朝着太阳初升的方向走,终有一日,他们一定能抵达重逢的彼岸,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因她相信自东方升起的太阳,她亦相信孙权,相信江东的所有将士。
她微微一笑,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孙权的心意。
“她的手中有玉玺!!!”男子终于大喊出声。
一瞬间,却只有袁胤脸色俱变。
传国玉玺!丢失已久的传国玉玺,竟然就在眼前这女子手中。
袁胤哈哈一笑,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如今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他略有些得意地挥了挥手,就要命人将两人拿下,谁料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生。
一支箭。
不,是三箭。
一箭猝不及防射中了站在中心抖出玉玺秘密的男子,最后两箭一前一后将困住孙采薇和孙权的两名士兵钉在了砖墙上。
孙采薇和孙权对视一眼,她立刻捡起身后士兵掉落在地的刀,看了眼适才伤及孙权的人,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刀,这才步步退到箭来的方向。
袁胤大惊失色,谁敢在他的地盘撒野?!
他眯着眼朝街头望去。他先是看见一匹赤鬃马,而后视线上移,一身素白映入他的眼中,像是水中的月。
马儿很快止步在孙采薇和孙权身前,袁胤冷笑,看着马上的人,“你要造反吗?!”
周瑜淡淡地看他。
见来人并不答话,袁胤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挫败之意,他握了握拳,身旁的士兵立刻会意,很快将三人包围在太守府门前。
“汉家土地之上,大家皆是受天子庇佑,你这话说得,到底是谁想造反?分明你就是想独自私吞玉玺!”孙采薇将沾了血的长刀抵在地面,悠悠地转着。
袁胤眉头一皱,正想反驳,却见孙采薇又楚楚可怜道:“可怜我们为天子护送玉玺,今日却差点死于丹阳太守之手,我们兄长也只是为了护住天家玉玺而不得已出了手,太守大人不会这么小气跟我们计较吧?”
似乎是孙采薇说中了什么,袁胤被说得面露犹豫,一时竟被孙采薇绕了进去。也难怪,他这人也只是因袁术而水涨船高,论玩心眼,就他这副没什么智商的模样,能玩得过几人?
袁胤一时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出手夺下玉玺?
就在这时,远处又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袁胤抬眼去望,只看见一群五颜六色的……美人。
“——周郎!”
“周郎听听我的琴吧!”
“周郎的箭小女可看见了——”
好大的阵仗。
孙采薇默默往一侧退开了两步。
很快,孙权和周瑜就被追来的姑娘们重重围住,并将孙采薇挤得更远,不多时,孙采薇耳中嘈杂的声音更甚。
“小郎君生得可真俊!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婚配?”
“姐姐可看中小郎君了,不若跟姐姐回家去吧!”
几个胆大的女子忽然瞥见一旁的孙权,上下打量了他的模样,又不住地捂嘴笑,衣上的饰物在其间被碰撞得叮当作响。
孙权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周瑜:“……”
孙权敛眸道:“请自重。”
几个女子反而笑得越发灿烂,“羞了羞了这是。”
说完,几人意欲上手,握在孙权手中的灵宝弓被扯得几乎也握不稳,各种浓厚的香气交织,弥漫在鼻间,有些令人昏昏欲睡。
“小郎君脖子上怎么受了伤,可心疼死我了,快让我看看……”
“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为何不是桃花的香?孙权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孙采薇的身影。周围其实也有人身着绿衣,却都不是孙采薇,他知道这样说一个女子不好,但还是觉得别人身上裹着的绿衣,就像那田间的菜青虫。
孙权后退一步,那些人便进两步,他从未觉得有人能做得如此疯狂,毫无礼法。
——直到一双手伸了过来。
那双手纤细柔软,却格外地有力。孙权一愣,向来都是他对她伸手,没想到这一次,是她主动伸出了手。
孙权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孙采薇皱着眉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切,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可是乱世,女子向来久居深闺,哪可能出现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如此夸张的行为?于是一只手上拖着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