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采薇看了眼前面不远处步伐有些急促的女子, 她不由和孙权,周瑜互相对视一眼, 步子便同时慢了下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孙采薇低声道:“如今那人已经取代了丹阳太守一职,也不知周太守现在在何处,丹阳这地方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却像是暗流涌动,我认为她也不可轻信。”孙采薇看了眼那女子,见她依旧头也不回地走着,孙采薇这才继续说,“以及玉玺已经暴露,谁也不知道她是否也是冲着玉玺而来。”
“周……”孙采薇突然欲言又止。孙权还未取字倒还好,她倒是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但周瑜这……他们应当是很熟了吧?那她又该如何称呼周瑜?“公瑾……兄?”
孙采薇试探性地出声。
周瑜牵着萌萌浅浅一笑,应了一声:“嗯。”
孙采薇笑了笑。
“那么玉玺还是由公瑾兄保管较为稳妥。”说着,孙采薇悄无声息地取出了锦盒,递至周瑜手中,“若出状况,以现在的我和孙权,实在难以保住玉玺。”
周瑜点点头,收下盒子后又转而道:“是袁胤。”
“什……?”周瑜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孙采薇倒是明白周瑜说的是什么,面上没什么反应,倒是孙权有些不解,“袁胤?莫非是袁术的亲戚?”
周瑜道:“堂弟。”
孙权思虑道:“看来是袁术派其来取代了太守之位,那么公瑾哥的叔父,是否会被袁术召回寿春?”
这也正是周瑜所担心之事。适才在太守府门口,他带着孙采薇和孙权也不好与袁胤当面打起来。至于杀了三个小兵?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既然伤了他的人,那么杀了便杀了。
然而,玉玺的存在却被袁胤所知。
这也代表着,袁术会知道。
他的叔父周尚会回到寿春,他自然也会去,届时只怕这玉玺是不得不交出了。
不过在看见袁胤不会为难那女子之后,周瑜还是选择了跟着她离开的最优解。只因孙策还在袁术手下,他的身边也还带着孙采薇和孙权两人,那便不能杀人放火灭口。
“若回去寿春的话,袁胤不死,玉玺大概是保不住了。”孙采薇道,“袁术那人,对那帝位可是觊觎得很,为了玉玺,什么也干得出来。”
周瑜道:“无妨,袁术就算得到玉玺,也难有什么作为。”
孙权沉吟道:“难道就不能再造一个假的?”
思索间,他们已不知不觉到了酒肆门口。周瑜将萌萌托给酒肆跑堂,三人这才跟着那女子上了楼。
孙采薇解去身上的薄绒披风,方才入座。
雅间外依旧人声嘈杂,来来往往的满是将生命寄托在酒菜之中的人,亦或是难得的过路人。
女子依旧未摘下面上的纱,因此她的面容是朦胧的,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脸。在她倒酒之时,孙采薇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试图在拂动的面纱下,发现一点眼前女子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
孙采薇寻遍了脑中记忆,却还是想不到丹阳这个地方,有哪个留名的女子。
“不知这位姐姐姓名?为何又在这酒肆中久居?”孙采薇问。
她道:“此处总是比那高耸的院墙自由,又能在酒席间观尽人生百态,居于此处,又何乐而不为?”
自由么?乱世中,也会有人寻求自由?
“但你可知,若是战火来到此处,除了难以掌控的生死,自由亦是空谈。”孙采薇触摸着杯沿,敛眸叹息道。
女子忽然隔着面纱笑道:“那便将试图造反的人通通杀掉,这样就不会再有战火。”
孙采薇蹙了蹙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你杀掉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只要这江山不稳,那么总会有人起兵倒戈,千年百年皆是如此,你能杀掉多少人?”
她道:“百年之后所有人皆归尘土,以后的人造反,造的也不是我的反,我只管今日,不管日后。”
她看着孙权和周瑜,说得越发激动,全然没有了初见那时的柔弱知礼。
孙采薇摇了摇头,“汉室衰微,朝代起落更替必将发生,你阻止不了什么。战乱的终结,只得有人将其一统才能换来短暂的安宁。”
孙采薇不欲与她再说,看了一眼孙权和周瑜,示意道:“我们走吧。”
孙权点点头,只是才刚一起身,便觉眼前晕眩,似乎随时就要睡过去。他心中一动,低头看了眼未动的酒,又转而看向一旁燃着的香,皱眉道:“练师……”
孙采薇微微蹙眉,她同样也感觉到有些头晕,身体逐渐流失力气。可桌上的酒水他们三人根本就未动分毫,明明已经足够小心谨慎,却还是落入了她的套子。
“孙权……公瑾……”孙采薇努力睁着逐渐迷茫的双眼,死死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到底是谁?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孙采薇似乎看见她脸上的面纱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扬起,一张留有刀疤的脸,缓缓自纱下显现。
“练师!”
女子拂袖转身,屋中烛火立时因袖风暗了几盏。她勾了勾唇,目光直勾勾流连于昏昏然的两人身上,分外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