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在看他?
或许,可能,这些将士皆是看在孙策的面子上才对他举了酒吧。毕竟孙策定下江东,他并未参与什么,就像适才那人所问的问题,也许打心里便是不太服气他的。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现如今江东有他的兄长在便好了,底下这些人皆是跟着孙策出生入死的将士,只听孙策的,也实属正常。
孙权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向着角落看去,见孙采薇也在看着他,他们的目光于空中短暂交错。他不由想,什么时候,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向大家引荐……采薇呢?
这个他一直以来都相信的掌握着无双算学的女子,哪怕那算学是假的,他也依旧相信着。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
酒液灼人,大概是这酒的影响,孙权觉得自己最近倒是生出了不少愁绪,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愁什么,只是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在徘徊。
周围的声音逐渐肆无忌惮起来。
直到身后的周瑜放下了酒杯,目光犀利地斜睨了为难孙权的那人一眼,那些聚集在孙权身上的目光才陡然一转,落至周瑜身上。
座中其实有不少人未曾见过周瑜。在他们心里,周瑜只是一个新任的中郎将,能坐在上位,大概也是因为与孙策总角之好,帮了他们将军不少忙。鼓吹排演半月,已经给足了他仪式,却也不至于刚上任就准备这么偏心于一人吧?
好歹他们才是同孙将军出生入死的人。
而那些与周瑜熟悉的,又同孙权关系不错的,倒是开始捂嘴忍笑起来。桃花酥在孙采薇口中细嚼慢咽,丝丝甜味蔓延,令孙采薇有片刻地同情于这些只能见苦的人。
周瑜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服?”
那人愣了一愣,显然没料到刚上任的中郎将竟真的如此直接。他们军中本没什么规矩,想坐就坐,想站亦可站,孙策也不会说什么。就算他是不服,问也问了,孙策也并未制止,他们为何就不能质疑一下未曾领过兵的孙权?
孙策寄予了厚望,但他们可不敢寄予这厚望,就怕哪天孙策一句话就将他们拨给了孙权,到时还如何建功立业,留名青史?
“并、并非如此。”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听得孙权不免感到一丝好笑。
周瑜勾了勾唇,不容拒绝道:“是吗?那你便跟着二公子吧,让二公子教教你何为服气二字。”
那人蓦地睁大了眼,连忙望向孙策。却见孙策正殷勤地提着酒壶往周瑜杯中倒着酒!根本不管这事儿。
“将军!”
孙策依旧没理。
不是,这?
座中大半人开始面面相觑,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孙策是何意,这是……话语权都在中郎将手中了?
这将军混的怎么还不如一个中郎将?!
众人暗自唏嘘,纷纷不敢再言什么。这中郎将看着虽然温润得很,做起事说起话来,竟意外的雷厉风行。看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也不知这孙二公子,又会是何模样……
孙权笑了笑,周瑜一句话下来,耳边倒是清净了,当即也不再管那些人,兀自坐下开始同身边的熟人说话。
一旁的朱治道:“二公子别将他们的话放心上,他们年轻气盛的,也不懂事。”
孙权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眼中却依旧静得如水,“无碍,既然中郎将命他跟着我,那我是该让他知道何为服气二字。”
朱治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怎么前些年看着还好相处的二公子,今日一见,竟大有了不同?做事竟果断了起来,顺带还有点狠心。是跟着程公一向看不上的周瑜,成长了吗?
宴席逐渐近了尾声。
不熟悉孙权,周瑜的,倒是各怀心事。而熟悉的,倒是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直呼好好好。
孙权亦有些醉了,此次回到吴郡,这场宴席实在太忙,不仅要应付这些心思各异的将领,还得向程普这些叔叔们敬酒,想着敬完酒去蒋钦他们那处,却又挪不动脚步。
孙伯符,到底上的什么酒,这么醉人?
孙权叹了口气,无奈只能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程普啧道:“臭小子酒量这么差劲,这才几坛酒?”
黄盖笑道:“你就别再灌人酒了,周瑜还没醉,你去同周瑜喝。”
程普却冷哼了一声,瞥过头去自顾自地喝去了。
黄盖摇头失笑,“大把年纪了还耍什么脾性?”
不过随即他望着意识模糊的孙权,叹了口气,屋中已经喝倒了一片,孙策也醉得还在喝,不说散席,他这也不好自主让人带着孙权离开。
孙权醉了,嘴里却还嘟囔着什么,黄盖俯身去听,只听得个什么采薇二字。他一愣,不免好笑道:“什么采薇,臭小子不是喜欢那个叫步练师的姑娘?”
说起步练师,黄盖这才惊觉今日这宴席,步练师是否没来?他又抬头去望,目光左右移动,这才在角落里看见那以手支颐望着他这处,面带些许无奈的绿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