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微微一笑, 他喜欢这些主战的将士。
路经一处别院时,吕蒙看见一个懒洋洋的青年人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随即便见他抱着一把系着一块琉璃石的琴缓步远去了。
他抬眼看着身前的两人,似乎他们并未因那青年人的无礼而感到愤怒。
只听得孙采薇低声喃喃道:“果真……分毫不差……”
孙权显然也看见了萧张手上抱着的那把尘封许久的琴。琴尾上系着的那块琉璃石碎片,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扶回灵柩的那天,“已经这么久了,我却依旧不相信我阿兄……”
孙采薇微微一叹,“其实我也不相信,也许哪一日他突然就会回来,给大家一个惊喜呢。不过现在他不在,落在你肩上的担子便重了许多。如今,你要准备攻打黄祖了吗?”
孙权点点头,他也知道孙采薇在安慰他,“杀父之仇未报,我无法安心。”
孙采薇道:“不过江东一直以来山越问题严重,实乃大患,出兵黄祖,大概会是场持久战。”
“那么这场战,我、我们江东,是否会胜?”孙权问。
孙采薇毫不犹豫地点头,“会胜,一定会胜。”
孙权便笑,“会胜便好。”
曹操一统北方已是大势所趋,这一次有消息传来,曹操作势要征讨荆州刘表,不论是真是假,刘表定会动用精锐布防,如此黄祖也难有外援。他必须得加紧时间,取下黄祖首级,而后再攻荆州。
十月。
这一次西征黄祖,孙权动用了许多人。
凌统也想跟着,却被孙采薇以年轻尚轻的理由拒绝,并托陈武留在吴郡照料。
凌统不解,他哪里就年纪小了?他从小便跟着自己的父亲四处奔波,早就已经见惯了大场面,而且讨逆将军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骑着各地太守满江东跑了,怎么偏偏到他就不行?
他又眼巴巴地回头去望自己的父亲凌操。
凌操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等你爹回来,下次带你上战场。”
永远都是用下次搪塞他。他明明也想扬名啊。
孙采薇不赞同,周瑜也不赞同,孙权自然也不赞同,他泄气了,被陈武拖着离开。
出兵前一晚,孙权还在看着案上的舆图,烛火静悄悄地燃着,时而发出哔剥声。
江夏啊。
夏水、涢水、汉水三流合一汇进夏口,沙羡、鄂县、柴桑,还有这么长的一条路要走,倒也确实会是一场持久战。
不过,只要后方不起动静,有周瑜、程普他们在,拿下江夏也只会是轻而易举。
那些令他极为头疼的山越,一点也不安分。
正想着,门外忽然走进来两道身影。
“公瑾,采……练师……”幸而反应快,孙权及时改了口。
看着相伴而来的两人,孙权立刻起身相迎,“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周瑜见怪不怪地看着孙权那刻意掩饰却依旧逃不过他眼睛的神色,开口便说道:“前几日,陆议入了府。”
孙权点头,“此刻伯言不在府中。”
“召他回来吧。”周瑜沉吟道,“明日离吴,需有人照应。”
孙采薇亦道:“我虽留下了陈武,但陈武毕竟是武将,张公又上了年纪,有些想法……或许跟不上。今夜我辗转思索,亦同公瑾兄所说,还是召回陆伯言的好。”
“看来练师和公瑾,与我所担忧的,是同一件事。”
两人点头,“山越。”
接着孙采薇又叹了口气,“虽然是有了一定的布防,但也很难避免会出这样的问题。不过江夏也不得不攻,当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届时若后方起动乱,有陆议和陈武在,也能支撑些时候。”
翌日,孙权领兵出发。
江水滔滔,行船猛进。自柴桑而上,一路破敌,很快便打到了夏口,过程竟比孙权想象的还要顺利。
“现下,只要攻破夏口,那么黄祖便会无所遁形。”
“大仇将报,待回去啊,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杯!”
“黄祖的人头,一定得亲自割下好拿去祭奠先主公!”
几位老将站在船头,他们指着近在咫尺的夏口,心情满是快意。
“现在便可喝了!”
孙采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手中提着一壶酒,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这几位老将。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几个人回头一看,见孙采薇已经被江风吹得两耳通红,手上却还给他们准备了酒,他们倒是受宠若惊,连忙下了船头,各个都手忙脚乱地伸手推着孙采薇往船舱里走。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回去回去,大敌当前,我们几个老东西可不喝酒啊!别拿酒诱我们了,快些进去进去吧!”
孙采薇无可奈何,望着说话的男子,笑道:“凌校尉,这可是我亲手酿的桃花酒,不醉人。前几日就听说凌校尉想喝酒得很,这不,我带了酒,真的不喝上一喝?”
孙采薇晃了晃手中的酒。
凌操推着的手一顿。
桃花酿。
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