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笑笑,“子翼能言善辩,却还未及事业?”
蒋干遗憾地摇了摇头,“光有嘴又有何用,若是能有公瑾风采半分,某才是心满意足。”
“不过某看着这把琴,已是裂纹遍布,公瑾这般爱琴,怎会使琴身出这样的岔子?”
周瑜敛了笑,轻声叹道:“倒是许久未弹琴了。”
“为何不弹了?在某记忆中,公瑾擅音律知琴曲,可谓风流。”
“没人听,不弹了。”周瑜道。
蒋干一愣,“是某多言。”
“无碍,子翼既然来了我江东,便是我江东的客人,瑜已令后厨备好饭菜,便留在府中用饭吧。”
“这……”蒋干还想说什么,院外却忽然传来动静,只见周瑜身后的萧张拍了拍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急匆匆跑去开了院门,几大箱寒暑衣袍由侍人抱着鱼贯而入,看呆了蒋干。
周瑜淡定道:“令子翼看笑了,都些是主公所赠衣物,近来赠瑜常物已有两仓,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数量。”
蒋干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江东……这么好?”他喃喃问。
周瑜似笑非笑,“难道子翼待的地方不好?”
蒋干当即没设防地回道:“岂止是不好,对比起来可真不是人过……”
话已说了大半,蒋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知不觉入了周瑜的套子,连忙收嘴,慌忙举杯以掩面上尴尬。
周瑜看破不说破,好笑地拨着弦,几缕悦耳的调子自他指尖缓缓流出。“闻弦赏音,足知雅曲。生在乱世,君当择臣,臣亦择君,但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生死皆同,岂非言语所能移其志?”
周瑜虽然话语温和,蒋干听得却是面色为难,无奈只能悻悻而退,“公瑾之志,便似那日月灼目耀眼,某心已知。不过曹操已一统北方,再过不久,他便来了,届时江东只怕有死无生,公瑾可真的选择好了?”他依旧不死心地问。
周瑜单单看着他,也不说话,末了只笑道:“我周公瑾,从不做选择。”
蒋干同样也笑,“不愧是周公瑾!”说完也不准备留下用饭,摇着扇子就这么离去。
萧张问:“公子,就这么让他走了?我们那军营兵库还没给他见识见识。”
周瑜笑道:“蒋子翼亦是聪明人,看与不看,并无区别。”
“不过他所说的江东有死无生,未免太小看我们江东了吧。”萧张懒洋洋地坐下,全然不当一回事。
“曹操是大敌,不可小觑。”周瑜淡淡道。
“是是是,定然不会小觑。”萧张应道。
周瑜又抬头看了看那一方院墙,那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挥了挥手,侍人立刻将那几箱五颜六色的衣裳领了下去。
“明日我会启程去往鄱阳湖操练兵马,你去相助鲁肃与吕蒙。”周瑜边说边抚着琴弦,心中异样的宁静。
萧张啊了一声,“好。”
这边一群人见着蒋干自周瑜住处退了出来,也不由松了口气,孙权听得心里更是舒适,开始盘算着下次送些什么给这些将领好。
本以为蒋干会就此离去,没想到的是,蒋干却停于吴郡之中不愿离去。连孙采薇也有些讶异,派人监督了好些时日,最后不得不亲自前去。
孙采薇步行而来,身边也没有带任何人,她随意地走着,在一众来回的红色中,她的一身绿衣倒是格外显眼。
蒋干正坐在街边吃着吴郡特色小吃,见着一个女子款步而来,不由微微一愣,心道:果然还是等到了!
孙采薇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面前,笑问道:“子翼兄是要加入我们江东?”
蒋干摇摇头,“某此举,是为等练师姑娘。”
孙采薇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等我?怎么,劝不了周瑜,就要改劝一个女子?”
蒋干笑道:“传闻江东有一人算学无双,某一直想看看,此人到底是否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有着无双算学。”
孙采薇无所谓道:“你若觉得有,那便是有了。”
“既然如此,不知姑娘可算到这场争霸的结局?”蒋干道。
孙采薇微微一笑,“算到了,我就要同你说?”
“是某冒昧。只是如今我主已统一北方,而南方不过也只剩下一个江东,我主一统,已是众心所向,姑娘算到的结果,想来也是我主公会一统吧?”蒋干继续说道:“姑娘不如入我主公门下,他广纳人才,心中只愿天下归心,定不会就此埋没了姑娘。”
孙采薇眨了眨眼,“这就不要了,我们主公也希望天下太平,既如此,选一个主公就够了。”不,也不该这么说,她也从不做选择,从一开始,她所认定的,也只有江东,只有孙权。
“……哪怕江东会在我主挥兵之时倾覆?”
孙采薇好笑道:“有本事你就让你主公带兵南下,反正荆州刘表也快病死了,他这会儿南下,不正是大好时机?”
蒋干一时被孙采薇这一句话说得沉默不语,什么叫刘表就要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