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师?”孙权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她,却见孙采薇呆呆地望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孙权想了想,又如法炮制同之前那样说:“孙鸭蛋姐姐?”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语调十分自然轻盈,就像回到了当初在南大宅两人再次遇见时的场景。
没想到,转眼已是那么久过去了。
……然而,眼前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孙权沉默了会儿,踱步走到她面前,缓缓地,试探性地开口:“……采薇?”
“嗯?”孙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
孙权一愣。
“你在……叫我?”孙采薇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来人,眼中微有些迷茫孙权刚刚说了什么。
孙权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嗯,我在叫你!”
“怎么了?”孙采薇问。
孙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尽量忽视心中突如其来的怪异感,他道:“那身衣裳,还合身吗?”
孙采薇蓦地一愣,随即笑了笑,“合身。”
孙权也笑,“那便好!”
送人衣裳这事,看来还真是孙权从小的习惯啊……孙采薇在心中感叹,犹记得史书上说孙权当了吴主后,光是一年给周瑜送的衣裳就有几百件,两个仓库也装不下。
很好,现在她也得了孙权送的衣裳,尽管还未来得及试过。
不过倒真是莫名有些哭笑不得。
正想着,另一边却传来一阵阵呕吐声。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蒋钦正趴在船舷处不停地吐着腹中积食,直到吐无可吐,他才摇摇晃晃地顺着船舷滑下来倒坐在船板上。
“哎呦我去……”蒋钦揉着发晕的头,吐得是精疲力尽,叫苦连天,“你们怎么不吐,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吐,怎么就对我搞区别对待,明明这是同一条船!”
孙采薇摇了摇头,遥遥喊道:“同样是江东人,怎么就你晕船,你自己反思反思。”
“我晕船?”蒋钦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大叫,“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可能晕船!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说我晕船!”
“晕船很丢脸?”孙采薇笑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晕,转眼就被那山贼给劫了去!”
孙权在一旁听得不由低声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会被山贼给劫了去?分明是你们俩得小心。还有,我不晕船!”正说着,一股长浪突然打来,船身剧烈地晃了晃,蒋钦立马捂住嘴,不敢动了。
待船只平静后,蒋钦忽地转头向船外伸出去,又开始不停干呕起来。
人死了嘴都还是硬的。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他少有坐船的原因,所以一时双脚离了地面,便有些不习惯起来。
孙策和周瑜正静静地伫立在船头,远远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山头,那山中点了火,焰色在当中也就显得十分突兀。
自从孙采薇上船之后,他们二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什么也没问她,孙采薇倒是见惯不惯了,或许等时机到了,他们才会问吧。
他们二人是站在一起指天下的人,终有一日,江东的土地会由他们两人开拓。然而他们也终会分开,江东也会交给她身侧的孙权。孙采薇不由感到一阵悲伤,无论什么时候,离别总是在发生。
她已经做出了提醒,并且在这么多日以来,她又表现出了太多的破绽,却没有人问她,疑惑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感到奇怪。
船靠岸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几人摸着黑下了船,复才点了火折子。
船夫很快撑着船离去了,黑暗中,江水滚动的声音犹显得清晰可闻。
“前面便是桃溪山了。”周瑜的声音混着清泠泠的江水而来,像是清风拂过水面般清而柔和。
蒋钦晕船有些严重,他却自我感觉良好非要跟上来,结果只能晕晕乎乎地落在后面。
孙采薇和孙权走在三人中间,四周异常寂静,唯有他们几人踩在地面上的沙沙脚步声。
在夜色中,最适宜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孙采薇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何这里会叫桃溪山了。
不远处通往桃溪山的山路上,正直直生着一棵棵的桃树。原本来时的路十分荒芜,人迹罕至,此时此刻,这里却长着一棵棵开满了桃花的桃树。
这里的桃树并不像舒城那般美,桃花开得稀稀拉拉的,犹如没有吃饱饭的兵将,软软地站在山路两侧。
只不过,这些桃树下皆挂满了许许多多的小灯笼,灯笼虽小却胜在多,便将这条山路照得通明,如同夜色中的萤火,闪烁着,直直通向了桃溪山深处。
他们这才注意到,山道上还有许多把守的人。
桃溪山并不是一座小山,它所笼罩的范围极大,周围的地界皆是属于它。其中又建了许多木屋子,紧紧相连,唯有通过这条山道才能真正进入桃溪山内部。
陆康早就已经带了人来,却为何不见一丝踪影?这山道上的这些看守似乎也并未有警惕之心,皆是三三两两地并排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难道陆康还未到?
不可能,陆绩身陷桃溪山,陆康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出陆绩。况且他比孙策他们还先行一步,不可能还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