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演武场吗?怎么回来了?”孙采薇尽量忽视心底那丝奇异的感觉,她收回目光,问道。
自周瑜放出消息后,舒城周边的小城逐渐有了动静,许多精壮的男子皆往舒城涌来,只为了周瑜开出的月饷以供给家用。
周瑜虽是世家公子,但在处理这些事上却是毫不含糊,处事极其有度,孙权顶多是跟着学一学打打下手。一遇到军中闹事,还是得周瑜出手,雷厉风行的,很快便治得人服服帖帖不敢再闹。
一段时日后,人便多了起来,五六百号人,城中自然无法演练,周瑜又开了一笔钱在郊外建了演武场,孙权也就常常往返于其间。
孙采薇便留在府中处理这些账本。
今日天还早着,没想到孙权却早早回来了,孙采薇有些意外。
孙权笑着,将手中的东西置于桌案上,道:“新衣制好了,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带给练师。”
“新衣?”孙采薇一愣,看着桌上的木盒,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一次我跟着兄长去了桃溪山,那身衣裳没有亲手送给练师,一直让我很遗憾。如今,可算能弥补当时的遗憾了。”孙权道。
孙采薇盯着自己身上那起了线球的衣袖,不由失笑,“你这赠人衣裳的习惯,没想到我也有受到这样对待的一日。”
孙权有些疑惑:“练师为何这样说?”
孙采薇但笑不语。“我很喜欢。上一次那一身,也一样。”
听见孙采薇的直言,孙权心中不免欢喜,但面色却还是保持着冷静,他轻声道:“……喜欢就好。”
喜欢,自然是喜欢至极。
这时,侍女忽然进来禀事,说是军中来了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吵嚷着要和周公子比琴,否则就要砸了演武场。
孙采薇听得无言了半晌,什么壮汉竟然还喜欢做这种文雅之事?总觉得这两者放在一起,抽象得矛盾非常。
“今日是我督军。”孙权沉吟道,“我先去看看。”
孙权立刻转身出门,侍女朝孙采薇作了作礼,连忙跟着孙权而去。
要和周瑜比琴?孙采薇摇头失笑,那这人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只怕连孙权曾经吹过的胡笳琴也比不过。
匆匆换上衣裳,孙采薇也紧赶慢赶地往演武场而去,凑个热闹,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果不其然,演武场此刻正热闹,几百人站在台下,神色不一地看着台上的壮汉。有嘲笑,有不解,也有纯看乐子的人。
看台上那男子就这么直矗矗地站着,其实细看下来,他只是生得比一般人魁梧,面上风吹日晒也就显得粗糙黝黑一些,加之大概是赶路了许久,脸上的胡茬没来得及打理,看着也就显老得多,但实则应当才二十来岁。
孙采薇抓了一人问清了情况,原来在孙权走后,军中这些人没了人监督,又是顶着太阳,各个疲软不已不愿再动。
趁着孙权还未回来,当中不明军法的人便提议上台去表演个才艺,供大伙乐呵乐呵。刚开始时气氛还好,各个十八般武艺在台上舞刀弄枪,又或是两两对打,点到为止,甚至还有的在看台上对着近来遇见的那些水灵的侍女作评,说得底下的人面红耳赤,心痒难耐。
直到此刻看台上的男子上去之后,才出了点状况。
那男子不像其他人,被不知是谁推上去后只说:“我会弹琴。”
谁曾想他这么一句话当即就使四下哄笑不止,有人喊道:“大家伙都是弄枪舞剑说故事的,怎么就你搞特殊要弹琴?就那要死不活的玩意,只怕是会弹得人昏昏欲睡吧!”
“有没有搞错,这里又哪里有琴?”
“这些风雅的东西我们这些粗人可听不懂啊,况且就你这模样,怎么着也不像是会弹琴的人吧?”
“不想表演那就快下来,别耽误事了!我还想继续听城中美人的风流韵事!”
底下一堆人这么一激,他脸上也就慢慢通红一片,他却也不服输,又硬声重复道:“我就是会弹琴。”
“比你们那些粗俗玩意不知好上多少。”他又补充道。
“喂,我们可是男人,有点欲望又怎么你了?”
“就算你会弹琴又怎样,你也是个男人,你也有七情六欲,我就不信刚才谈及的那些美人没让你动心!”
“况且那周公子就已经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在他面前还不够看的,你若真的有本事,你去赢了周公子,我们便向你认错承认你琴技高超如何?”
底下唾沫星子一茬接着一茬,本以为男子会无地自容,谁曾想他竟道:“那我就和他比!记住你们说的话!”
此话一出,底下却又是一阵哄笑,他们只觉这人像个白痴,净说些痴人说梦的话,引得人发笑。
就这样一直到孙权赶回来,男子被周围人激得还在台上等着周瑜。
孙采薇目光有些疑惑地再次去打量着台上的男子,那莫名的直觉又再次出现,就像她当初遇见蒋钦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难道,这人也是留名青史的江东诸将之一?
怀着疑惑,孙采薇朝着前方的孙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