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即,她望见周瑜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
她一愣,问:“怎么了吗?”
周瑜浅浅一笑,却不答话,而是看了眼孙权。
孙权放回玉玺,盖上木盒,原封不动地递给了周瑜。孙权敛眸轻声问道:“适才练师,在想什么呢?”
孙采薇沉默了一瞬,是啊,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孙采薇道。
“我叫了练师好几声。”孙权道。
是吗?大概是因为她不是步练师的原因,所以她总是反应得很迟钝吧!
“我看着玉玺,想得太入神了。”孙采薇说着,思考着怎么才能转移话题,“毕竟玉玺一直是王道所在,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那我们就将玉玺藏好,等我阿兄回来,他拿着玉玺,一定能争得这天下。”孙权道。
孙采薇却微皱起了眉,“那你对这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孙权微怔,但还是道:“练师是说手握玉玺的天下?”
孙权摇了摇头,“不是有我阿兄在吗?他那么厉害,我根本不需要有那样宏远的想法。来日这天下,有我们的名字就足够了。”他只想,有人能和他一起,并肩于这山河之中,就像他兄长和周瑜一样,做什么也一起。
只是孙权话一出口,他便看见孙采薇眼中莫名闪过的一缕失望之色,孙权呆住了,他是……说错了什么?
孙采薇轻叹了口气,一定要经历了亲人离去,孙权才不会再有这样简单的想法吗?
“夜深了,明日还要去演武场操练,歇息吧。”孙采薇不再看两人,先一步离去。
留得孙权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由问向周瑜:“公瑾哥,我刚才,是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瑜揉了揉眉心,语调有些倦意,但他还是温声道:“阿权从小就明事理知对错,却遇到与她有关之事,就总是想不明白。她在想整个天下,你却在想天下间的一隅,你说说,哪里不对?”
孙权沉默着想了想,他忽然抬头道:“难怪阿兄与公瑾哥会这么要好,只因你们志向一致,心意一致,都在想着这天下。可我却想得小了,一时跟不上练师的想法。”
周瑜笑了笑,“大些就好了。”
孙权却道:“公瑾哥就别拿我当孩子了,我能独当一面。”
“既然能独当一面,那么阿权就不要总拿伯符当挡箭牌。”周瑜道,“阿权不能总是想着,有兄长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阿权总要学着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我……”孙权一时语塞,周瑜总是这样,不论和他说什么,都是一点即破,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他确实是这样想,有他的兄长在,他几乎什么也不需要担心,就算孙策去哪里也不带他,但一切艰难险阻都会倒在他兄长的枪下、剑下,他只用走过去,什么也不需要他去做。
孙权长叹了口气,他少有这么情绪不定的时候,一旦有了,心里便纠结万分。他看着周瑜温润如月的面容轻声道:“我明白了,多谢公瑾哥。”
周瑜点点头,他随意拿起桌上的木匣子,却像是当这是件平常事物一般,看也未看一眼,似乎里面人人争夺的玉玺,在他看来,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孙权似有所感,恍惚间似乎更加明白了周瑜。
翌日一早。
孙采薇洗了把脸,又马不停蹄地往账房走去。
如今在朝为官的周氏几乎可以说是死得干干净净,周家再有钱,仅吃老本是绝对扛不住那么多人。再对对账吧,周瑜招了这么多人,每日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只是,才刚一踏进账房,孙采薇就看见案上点着的香,烟气正缭绕飘着。视线左移,就见周瑜正坐在案前,一页页地翻看着账本。
“你……”孙采薇犹豫着出声。
周瑜听见声音,缓缓抬头,两人视线相触,一人精神大好,一人眼底满是倦色,实在分明。
“你不会一夜未睡吧?”孙采薇问。
周瑜停下手中动作,不置可否。
孙采薇有些无可奈何,“还未开始定江东大计,就这么操劳,可不好。”
有时候,真希望他们能懒散一些,这样或许就不会积劳而死了。
“闲来无事,便来看看,哪知转眼天便亮了。”周瑜道。
“有我在,你去歇一歇吧,若是孙策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推着你去歇息。”孙采薇道。
“近日开支较大,可考虑变卖几亩良田。”周瑜却权当孙采薇说的话是耳旁风,他取了笔蘸了墨,头也不抬地边写边说。
“你不歇息,我和孙权可不会给你做这事儿。”孙采薇逆着光站在门口,威胁道。
周瑜却毫不在意,“正好舒城桃花正盛,你和阿权出去赏花也好。”
“……”孙采薇额间不由跳了跳,她说了一串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看来现在是没人能治得住你周公瑾了?”
周瑜闻言,微微挑眉,顺着孙采薇的话头好笑道:“你和阿权,自然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