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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毒无声_尚浔【完结】(11)

  红色的血珠往外渗,剔透得像一粒粒红珠子,想用味道勾引出些觅食的畜生们,这会儿没有下雪,风却大得很,吹开摇摇欲坠的雪花,吹走残存的赤色,吹开弥漫的腥味,在月辉闪烁中,总算把饥渴的目标给盼来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来的竟然不只一头,而是三头肥胖的野猪,眼睛还在放光。

  阮沨泞心跳起来,热血一冲脑子,抬腿便朝着牲畜的方向奔去,这么大动静,野猪们自然也发现了她,自顾自地将蹄子朝雪地里按进去,丝毫没有团队作战的仪式,顷刻毫无章法地四散开来,就要纷纷躲进树林深处。

  到嘴的鸭子她哪里肯放过,奔着直线距离最短的左边那头追过去,那野猪虽然胖实,可习惯了野外环境,在这山野间无比灵活,一个飞扑,往大石块后面遁去了,较低路滑,阮沨泞没追上,又低头依靠月色寻觅脚印,眼尖的她这回学聪明了,蹑手蹑脚顺着轨迹走动,只见大树摇晃,雪花簌簌,她翻身一跳,不声不响地逮住了那头浑身褐色的野猪,趁机往它身上抹了血液。

  那畜生急忙要挣扎,鼻腔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就要带着阮沨泞往树干上撞去,她死死揪着它的耳朵试图掰正方向,手上的血液也因发力越流越多,血腥味竟然勾引出不知名的物种悉窣窜行的动静,好一会儿,那野猪终于跑不动了,蹄子逐渐疲软,一个打挺,朝侧边倒去,阮沨泞也顺势摔到地上,躺倒进雪地里。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喘着气,呼出白色的气体,一伸手,才发现指头已经软得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又歇了好一会儿,阮沨泞感受到手上的伤缓缓愈合了,她双手撑坐起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方才还和野猪斗得热腾腾的身子已经完全降下温度来,四肢冰冷,她原地跳了跳,手也搓了搓,然后拖着畜生的尸身便往山下走,还好这头野猪不算大,她堪堪拉得动,一路走走停停,拖着回到了医馆。

  远远便望见阿倾在门口左顾右盼,看见她先是惊喜,然后表情变成了惊讶,迫不及待朝着她打手势问:“阿泞你这是做了什么事,竟能赚了钱去猎户那儿买下整头野猪?”

  她就要伸手过来帮忙一起拉近屋,阮沨泞怕她碰到血液,连忙拿开:“姐姐先别碰,待我把它洗干净来。”

  那野猪被放置在了后院的地上,阮沨泞拿了几盆水把自己的血液冲干净了,这才回身,同阿倾自豪地道:“这野猪不是我买的,是我打到的。”

  “你自己打的?”阿倾眼中满是震惊,就要过来上下探查她,表情从担忧愈发严厉,“你这妮子!如何敢的!你,你可有受伤?你怎能独自一人上山打猎!若是一个不小心,回不来了怎么办?”

  阿倾并未对免于花钱收获野猪有任何想法,反倒是专注于阮沨泞本身是否危险,这让她有些困惑,明明自己带来了好东西,怎么对方却不高兴呢?若是在阮父阮母家里,她必然被表扬得上了天,这可是一整头野猪啊,能顶多少顿饭!

  阮沨泞不解地摇摇头,又动作道:“我没有受伤,我找不到活干,就想着打头牲畜来给你们,我做错了吗?”

  那双眼睛盈盈又带着懵懂,倒是真的不理解,阿倾的气一下子发不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拉着阮沨泞的手便表示:“你没错,阿泞,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不应该过于在意没有给我们回报,而把自己的安危置之不理。”

  她上上下下拉着人看了个遍,继续比划道:“我不晓得你娘亲究竟是怎么教导你的,是告诉你有恩必报?亦或是别的什么,但其实只要心意到了,未必一定要用实际的东西来报答,只要你力所能及就够了,哪怕你找不到事情做也没有关系的呀。就像今天这头野猪,有没有其实不重要,可因为是你带来的,我便收下了,就当你来此的各种花销了,但是,我告诉你,之后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再自作主张跑上山了,知道吗?没事情做就老老实实呆在医馆里,大不了帮爷爷打下手,明不明白?”

  阮沨泞被绕得有些晕,却还是乖乖地点了头,阿倾这才重新笑起来,对她道:“走吧,带你去看看之前那个人,听爷爷说,他最近状态还不错,应当无需要多久就能转醒了。”

  “真的吗?”阮沨泞眼眸亮堂堂的,只是还没有高兴完,就听见老郎中兀地高呼一声,“阿倾!”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所感地往偏房跑去,一推开门,便见老者眉头紧锁,把着床上人的脉象沉声道:“阿倾,你去照着我先前给他开的方子,再加上丹参、川芎、牛膝、姜黄、莪术五味药材,熬制好了端过来,记住,一定要将所有草药熬透,尽快些。”

  这架势一处来,阿倾忙点点头,小跑着离去了,阮沨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打着手势问:“老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老郎中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为他调养了五脏六腑,外伤也尽数包扎过了,今早之前的脉象看来,本该有所好转了,谁料那脑中的血块突然加重,竟有压迫筋脉的危险,眼下必须马上施针压制,然后让他服下一剂猛药调和,尽可能快地将血块疏松,否则积压久了指挥后患无穷,就算日后真的醒过来了,也多多少少要伤及脑子。”

  话里话外透着急转直下的严重,阮沨泞走近微弱呼吸的人身旁,看老郎中铺开卷得井井有条的工具袋,熟练地拿出里头又粗又长的银针重新施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安静等候着,又自然地接过了原本阿倾端水的工作,待到老郎中将银针一根根拔掉,肩膀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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