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指插进发根,顺着她散落的青丝缓缓摸下去,像是才注意到,轻笑道:“头发都解散了,看起来是真的在睡觉啊?”
阮沨泞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又开始了,没有看也能干脆精准地踩了他一脚,踩完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袜,这一下无异于挠痒痒,一点伤害也没有。
江瞩珩也终于发现她没有穿鞋袜,笑意淡了些,蹙眉开口:“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脚下着凉可是真会冻出病的,来,朕先抱你进殿去。”
进殿?
这两个字眼让阮沨泞脑袋“嗡”地一下清醒:屋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收拾,扔在地上的夜行服,一看就是在外头奔跑过的长靴,处理剩下的金疮药和绷带,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气味。
绝对不能让他进殿。
阮沨泞不管不顾抬起头,疯狂地将脑袋摇动起来,夸张的动作企图制止对方的行为。
这是她头一回以这样的一副形象面对江瞩珩,从他的角度,月光从云朵的缝隙漏出来,流泻在披头散发的少女脸上,又顺着她光洁无暇的皮肤滑下脖颈,流连锁骨不停滞,肆无忌惮地往松垮的领口陷入。
她分明很清瘦,但勾勒出的线条却匀称得十分有美感。
他错开视线的瞬间拢紧了她的领口,轻言一声:“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冻着······”
她继续盯着他摇头。
他只好重新对上她的瞳眸:“那告诉朕,为什么不想回屋?”
“屋里有蛇。”阮沨泞一字一句比划。
他于是扬眉勾起唇角:“这会儿就这么相信朕了?”然后凑到她耳畔以气声说话,“没有蛇,有也早就被这么多人吓跑了。”
“有蛇。”她不依不饶,动作坚定。
江瞩珩发现她的言外之意,饶有兴致打量她的表情:“那是单纯不想回屋?”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有蛇。”
表现得太自然,江瞩珩终于放声笑起来:“好,有蛇,我们阿泞不回去了。”
“来人。”年轻的帝王抬声下达命令,“迅速去把昭仪娘娘的外披和鞋袜拿来帮她穿上。”
随即,他扶着人更加贴近自己,指挥道:“你把另一只脚也先踩在朕的鞋子上······对,全部站上来,脚底不要再直接接触地面了,这夜寒霜气冻得可不是一点。”
远处旁观的天巧看得眼睛都直了,整个眸中都是自家主子两脚踩在天子脚上的惊世旷举,满脑子都是:不愧是我家娘娘的花容月貌,这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消一眼,皇上就被勾得魂都快没了,眼睛里的寒气一无所踪,说什么就是什么,笑得眼睛里的情绪简直和先前判若两人!
且单论现在这个挑战权威的行为,她不说百分百肯定也有七八成把握。
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被皇上这般对待。
一阵头脑风暴分析出结果的天巧才意识到,皇上在叫她去给娘娘提鞋:“······”
没关系,有什么找她就行,她就是娘娘和皇上爱情的守护神,只要他们好好的,她再苦再累也无妨。
给自己安排好身份的天巧自我满足地走进殿去,扫了眼里屋中的一片狼藉,恍若未见地跨过地上的杂物,伶俐地捡了双新鞋袜出来。
鞋袜递上前,江瞩珩稳稳地扶着阮沨泞,看着她将白皙的赤足抬起,小巧又细长的脚趾因为寒冷而蜷缩,冻得指甲盖有些发紫,指头又在开了口的长袜前试探着伸展开,然后钻进去,转眼裹得严严实实,也被白色更衬得小巧玲珑。
脚后跟被完完全全覆盖上,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着什么入了神。
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他默不作声移开了目光。
等两边都穿好后,她从他脚背上踏下来,天巧怎么低着头过来的,就怎么低着头退下,装到拐角处熟练地不装了,偷摸往里头一躲继续看戏。
江瞩珩开玩笑问:“那你今晚不能回自己殿上,如何,要不要去朕那儿‘将就’一晚?”
待命的旻越听见这话满脸震惊:这这这皇上几时主动带人去过清嘉殿?果然昭仪娘娘虽然位分不是最高的,但肯定是皇上心里最特殊的!
阮沨泞学着他的模样勾起嘴角:“好啊。”
看懂手语的天巧亦是震惊不已:这这这娘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前说不想见皇上,怎么眼下竟然要直接跟皇上走了?这就是爱人间的情趣么······
江瞩珩显然也被这两个毫无顾虑的字眼打得愣了一下,随后说:“如此看来,清嘉殿今夜当是会热闹到天明了。”
车马如人闲庭信步,车内两人安谧无波,江瞩珩率先打破平静:“阿泞今日为何不开心?”
阮沨泞半真半假回答:“得不到想要的。”
“哦?”江瞩珩挑眉倾耳,“想要什么?告诉朕,朕这么神通广大,说不定能帮你拿到。”
他的确是神通广大,他也的确能轻易拿到。
但他不可能给她。
阮沨泞不想说这个,摇摇头,选择略过,看着晃动的脚尖发呆,一不留神,就歪到了旁边的那双鞋边上,她却没有收回脚,而是完全放松,紧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