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本来在鬓角上的杏花,因为作乱的花猫散落在地上,被着急忙慌来往的婢子踩烂了。
嫣妃一怔,被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得不自在地别开眼:“花有什么,公主若喜欢,本宫到时候摘一篮子给你送去,眼下你的伤才是最重要,来人,快帮忙将公主扶到偏殿歇着。”
萧静挽被丫鬟们七手八脚伏起来,无人在意被垫在身下的人,阮沨泞略微费劲地站起身,也没空管腰背哪儿撞到了伤着了,急步跟了上去,未曾想到了门口却被丫鬟们拦下,说道:“嫣妃娘娘交代,无关人等不得入内惊扰公主,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外头等着吧。”
阮沨泞心头一紧,却被一双双眼睛盯着不得不驻足门外,幸而她这个方向能将内里的一切收归眼底,便紧紧锁定着嫣妃的一举一动。
丫鬟在门口禀报道:“娘娘,林御医来了。”
年轻的御医经过阮沨泞身旁,径直踏入偏殿内:“微臣来迟。”
嫣妃扬声道:“别废话了,公主咳喘得如此厉害,还不快去给公主看看!”
“是!”
林御医为她稍微一把脉,说道:“回娘娘,公主这般模样,应是惊慌之下心绪不宁,又急切吸入了凉气所致。”
“那内里可有伤到?”嫣妃问。
林御医道:“娘娘不必担忧,内里无碍,只是微臣来看,应当开一些镇静的药物饮下。”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美妇后怕地拍拍胸脯,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此当真不幸中的万幸。”
“林御医。”萧静挽有气无力地开口,“这些药物可会与我原来使用的那些相冲?”
“公主殿下放心,微臣开的都是较为温和的药物,不必担心药性相悖的事情。”
萧静挽安下心来,却又用力地咳嗽好一阵,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嫣妃满脸心疼地把事先叫下人去准备的水亲手递到她唇边,喂她喝下,轻声问:“这会儿可有好些?”
萧静挽咽下清凉的白水,喉中通畅不少,面露感激道:“多谢娘娘,喝了水好些了。”
嫣妃放下杯子,又喊身旁的人:“再帮忙看看公主脖颈方才被畜生抓到的地方如何了,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留下疤痕,需不需要缝针。”
林御医应允下来,上前轻手解开渗红的布帛,隔着料子抬手抚摸着那白嫩的皮肉探查,随即松开,回禀道:“只差一毫厘就到动脉处,幸而公主万福,伤口也并未深入,无需缝针,只要上药包扎便可。”
阮沨泞还欲继续盯梢下去,嫣妃却忽而开口:“金玉。”
“奴婢在。”身旁的丫鬟回道。
“将门掩上,公主眼下要包扎了,可不好再受凉。”
阮沨泞闻言急忙要进门,萧静挽也道:“娘娘,兄长交代过那小丫鬟必须寸步不离跟在我身旁以防万一,您这一来让她回去被兄长教训可如何是好?”
嫣妃轻轻将手覆于她肩上,安抚道:“公主心善,可毕竟金枝玉叶的贵体,下人还是不要多见这赤红比较好,这样吧,本宫到时候告诉景临王,这丫头未曾离开过你身边即可,更何况有本宫在这儿陪你,还怕出什么意外不成?退一万步而言,那门也未曾关紧,有什么事公主喊一声便可,这样如何?”
萧静挽一看她眼里的真诚,又想起她确实没做什么不对劲的事,叹了口气,道:“雪吟,你便在哪儿等着。”
主子都这般说了,阮沨泞再无可奈何,也只能在外头干等着,屋里头除了几句诊断与叮嘱,还有几声应答,此外一点儿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就在她准备直接借口离开,翻上房檐看个究竟之时,林御医推门而出,面色如常离开,让她不免困惑,难道这嫣妃当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请公主喝茶赏花?难道今日的一切,单纯的只是意外与巧合?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试图进门,此刻嫣妃正好走出来,还不忘带上门:“公主有些倦乏了,本宫看此去平青殿还有好长一段路,便叫公主现在本宫这儿躺会儿,你们都别进去打扰了。”
公主在里头歇息了?
阮沨泞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可说不上哪儿不对劲,看嫣妃把门挡得严严实实,虽然并未听见萧静挽的声音,心里头却惴惴不安。
犹疑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尔后是清脆的杯盏落地声,她几乎是瞬间的反应,抬手便将信号弹发射了出去,色彩斑斓的烟花炸裂在半空中,她也不管尊卑贵贱,冲上前狠狠推开嫣妃就要闯进屋内,美妇人一个不稳差点倒地,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大喝道:
“给本宫把她拦住!”
第36章 螳螂捕蝉
林御医轻手轻脚帮忙将伤口包扎好之后, 清嗓对萧静挽道:“公主注意,不要碰水,也不要吹冷风, 每日两次, 涂抹微臣给您开的膏药,应当三五天便能愈合,另一边镇静的药也莫要忘了吃,只要和公主原有的药稍微间隔开饮用即可。”
这位御医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就诊行事却十分老练, 一点也看不出新人的模样,说出的话也很有信服力,萧静挽看着他的清秀的面庞,与那毫无杂质的深眸一对视上,心底不知为何莫名悸动起来, 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致,慌忙移开视线, 阖眼想要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