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刀锋只是割下一小撮发丝。
“呵,你的确是个机灵的,有手段的,擅长洞察人心的女人。”意识到被带着走之后,钟文彦情绪稳定下来,收起长剑,冷冷盯着她,“恰好这些特质和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契合,恰好我的手边只有你这么个聪明的能用,若非如此,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耍赖皮成功了。
阮沨泞在心底给千夙记了一笔功劳。
毕竟这项技能的掌握,与平日里老和她斗智斗勇的他脱不了干系。
他最爱说的那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在此时此刻,成了至理名言。
在仔细思索之后,钟文彦重新安排任务:“计划有变,今晚你跟着那批送礼的先我一步出城,到这会儿了,仇谷还是搜不到人,恐怕明日开始城里能运东西的都要搜查了。为了以绝后患,你的‘尸体’我会帮你准备好,你将会‘死在’泾州城,等官府结案之后,不论如何有疑惑也找不到你的身上,而你,在出城之后,再也不是你了,而是我钟氏之人。”
阮沨泞毕恭毕敬再度叩头:“谨遵大人教诲。”
泾州城在仇谷的交代之下,把城门关闭的时间提早了半个时辰,而正式关闭的前两柱香时间,就是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一方面夜色将晚会让人着急想要点卯,另一方面昏昏欲睡让人困顿想要分神,所以能省则省,也最好浑水摸鱼。
由于事态紧急,阮沨泞火急火燎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裹行李,没胆子假扮侍卫暴露在空气里,而是听从钟文彦的指示,窝在装赠礼的大箱子里,蜷缩身子听着外界传来的交流动静。
马蹄渐缓,马车停下,守卫上前例行检查,声音越来越靠近,似乎就着一箱之隔传来手掌敲击声,震动荡漾得在里头的她差点晕头转向,扶着额角听见被阻挡得有些沉闷的话语:“这一大堆东西都是什么,这么晚要准备去哪的?”
前方驾马的家仆迅速回答道:“这些东西是我家少爷准备的各种珍贵的珠宝礼品,要送去进献给皇上的,因为购买与搜罗花了些时间,此去常宁又路途遥远,为了不耽搁这才连夜出发。”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整体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才说:“给皇上的东西也能磨磨蹭蹭,逗留拖拉到这么晚,再过一会儿就该关城门了。”守卫转而朝不远处开口而言,“放行吧。”
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阮沨泞放松下来,感受车轮转动,车马继续行驶,可还没离开两步,忽而后方有人高声说道:“且慢。”
马匹就这么在城门之前的一步之遥被拦了下来。
“郤别驾。”守卫瞬间认出带领几位下属巡逻的来人,上前抱拳禀报,“这一批车马已经检查过无碍。”
家仆心下大呼不妙,想起临行前家主告诉过自己,只要那刺史和别驾不亲自出马,他们就一定能顺利离开泾州城,谁曾他们的运气这么不好,居然直接碰上了,饶是心底慌乱,他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一点儿,陪笑道:“别驾大人,小人还得按着少爷交代好的进宫给圣上送礼,若是耽误了时辰······”
郤光根本不理会,翻身下马,走来直接问守卫:“检查过?这七八箱你都一箱一箱开启检查过了?”
本来还想偷懒的守卫低下头,找补道:“这······郤别驾,这里头都是进贡的珍贵东西东西,卑职害怕······”
“害怕什么?这些箱子如此之大,你不打开看看,里头若是真的藏匿了人又该怎么办?”郤光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纵火烧山兹事体大,刺史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你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开个箱子看看而已,能怎么破坏不成?再说了······”
他眯眼看向家仆:“若真害怕耽误时辰,就应该尽早行动,而不是拖拉到此时,简直就像故意掐着时间一般。”
家仆背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手紧紧抓着缰绳,尽量保持平常地开口:“别驾大人说笑了,给圣上准备的东西怎敢拖拉,还不是精心准备,慢工出细活么,眼下大人这样拦着检查,只怕检查完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间,尔后出不了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要被问责的。”
其他几位骑马守在箱子旁的侍从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跟着连连点头。
“你也别拿皇上来压我,非常时期行非常之策,皇上一定能够理解。如果所有箱子检查完都无异,本官自会放你们出城。”郤光说完不再浪费时间,指着身旁的箱子下达命令,“从这一个箱子开始,给我一个个打开,本官要亲自检查。”
随着开锁声由远及近响起,阮沨泞已经不对钟文彦抱有期待,找好了洒血出去的接触面积能最大的角度,做好了让开盖之人一击毙命后,在混乱中卖掉队友潜逃另寻进宫他法的准备,只是此人的速度实在是慢吞吞,又恰好从离她最远的那一箱开始检查,让人的紧绷的神经僵持半晌不敢放松。
就在郤光的手放在放在最后一个箱子的上方即将掀开之时,远方天空上发射出一枚信号,醒目的动静与嘹亮的声响让他神色一凛,顷刻收回手,掉头上马的同时对带来的侍从们大喝:“仇大人放出擒贼的信号了,那女贼藏不住现身了,所有人马上随本官过去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