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愣了一瞬,忍着笑道:“前两天应酬忙,待回府时天已大黑,所以没来亲自看你,我让人给你送来的糖水,可都喝过了?”
晏然揉着额头,心里暗忖:“我问他为什么前几日没来吗?我没问啊!”
“都吃过了,我们小姐说腐竹白果最好吃!”绮云生怕这俩人冷场似的,马上捡起沈山的话。
沈山笑道:“那就好,明儿个,我再让人送来,这是我们吏部张大人的夫人推荐的。”
“吏部大人的夫人?”晏然心里重复了一遍,她不知道沈山是怎么与这位夫人说起糖水的话题,但既然人家推荐了,我们也要礼尚往来才好。
“那你若有机会再见到张夫人,可以推荐她鼎香楼的樱桃酥酪也很好吃,”晏然想了想,“我直接让伙计拿给你就是了,总要礼尚往来的。”
沈山盯着她,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下弯了弯,好似一个成熟的老猎人,挖好了洞,而猎物正朝着洞边蹦蹦跳跳的过来。
“这个樱桃酥酪,我是以你的名义送呢?还是鼎香楼名义?还是......我们的名义?”沈山抿了一口茶,一脸云淡风轻。
“这个老狐狸!”晏然心里暗诽,“当然是我们鼎香楼的名义!”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鼎香楼的名义,”沈山特意重复了一遍,“很牵强吧?”他瞅了一眼面如秋水,佯做镇静的女孩,心里觉得好笑,可也不想难为她。
尽管如此,这个老狐狸,还是让时间在这里停了五个呼吸那么长,然后当气氛烘托到顶点时,他又以领命的口气道:“好,听晏老板的,就以鼎香楼的名义!”
经过这番较量,两人都停下来品茶。
晏然不是拐外抹角的人,她喜欢坦诚相待,以往她对朋友、对家人都如此,如果听到什么传言,她会第一时间与当事人求证,这是高效的解决问题方法,避免误会和伤害彼此感情。
可今天她却犯了难,隋夫人那句话,可怎么求证呢?总不能说:“我听隋夫人说,‘你要娶我?’”
沈山像没事人一样,对杯中物不停夸赞,“这个肯定不是蒋家茶庄买的?我觉得你的茶叶比蒋奇那小子的好多了。”
晏然被夸笑了,“下次见到蒋老板,你记得当他面说,”她默了一瞬,开口道:谢谢你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她指隋家魏小娘给她下毒的事。
“咳,”沈山一扬眉,颇遗憾道:“只可惜隋老爷最后还是心慈手软,没有把那恶妇卖到南洋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隋伯父要真把魏娘子卖到南洋,我还真是要害怕了!”她抬手轻轻触碰脸颊,喃喃道:“算了,我这脸只是暂时红肿,看着吓人罢了,有谈医婆的方子和我姐夫家的药,我总有好的那天。”
沈山抬手也碰了碰晏然的脸颊,“不痒了吗?”
晏然很自然地答,“今早好多了,不痒了,你看肿都完全消了......”
站在门口的绮云见此情状,忙高声咳咳了两声,叫你俩聊天,没叫你俩动手啊!
俩人吓了一跳,恢复正襟危坐。
绮云像门神一般,高声道:“能借着小姐这个事,把魏娘子打发了也好,否则隋家没宁日,我家小姐就没宁日。”
“嗯,”沈山点头,“除了魏小娘,秋桃我也打发了。”
“你把秋桃卖了?她跟了你这么久!”晏然愕然,虽然她不喜欢秋桃,但是想到秋桃对沈山的情义,她对这个女人又恨不起来。
“没卖,”沈山道,表情很严肃。
晏然轻舒一口气,转瞬,心头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气味,果然这俩人关系非常。
她低头抿茶,当她不想让别人拆穿她想法时,她总喜欢把头低下。
晏然突然觉得秋桃是害她的主谋,别说卖到南洋,就算卖到爪哇,也不为过,她的脸虽然有希望治好,可万一治不好呢?对秋桃和魏小娘的惩罚,都太轻了!
沈山见晏然不语,自己也陷入沉思,随后面色渐渐凝重。
“秋桃的哥哥是我在京城时的随从,”沈山道:“他哥哥稳重懂事,对我忠心不二,后来我去山西赴任,中途遇到劫匪,他哥哥为了救我,死了,死得还很惨,与我们在静慈庵遇袭那次,死的那两个丫头一样,都找不到尸首了。”
沈山说罢,眼角隐现一丝水光。
晏然亦表情凝重,除了“哦!”也说不出什么了,原来他和她还有这层关系。
沈山继续道:“他只有秋桃这一个妹妹,我答应帮他好好照顾秋桃,就当自己妹妹一般,谁知后来事情发了些变化。”
沈山似想到什么,欲言又止,低头抿了一口茶。
晏然从炉子上拿起茶壶,为他续上新水,“什么变化?你不想秋桃当妹妹,你想纳她为妾?然后沈伯母不同意?”
晏然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胡说,我从没有动过纳她为妾的念头,”沈山狠狠瞪了晏然一眼,道:“我在山西时,有几家大人像把女儿嫁与我,你不是也听说有个山西布政司史家吗?可我当时并没有娶妻念头。”
沈山坐正身子,正面对晏然道:“我对外放出风声,我蓄养的声伎秋桃乃我心上人也,谁家女儿想做我的正妻,首先得接受这个妾,我这些话都是事先与秋桃商量好的,没想到她入戏太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