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欣慰:“这就好,你过的顺心,娘也就放心了,你爷为你选的这门婚事,没错!”王氏暗暗赞叹,还是晏老太爷计之深远。
晏晴笑道:“妹妹的婚事,也错不了,若爷在世,也会同意。”
王氏勉强笑了笑。
王芷见话入正题,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于是,她放下茶杯,对王氏道:“这些人欺软怕硬,若家里有个官老爷,谁还敢来拔富抽丰?”
王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到她之前的顾虑,似目光短浅了。
所谓打蛇打七寸,王芷继续往王氏的要害上戳,“姐姐虽没跟我说,但我也知道,姐姐嫁进晏家,也并非事事顺心,晏家姑嫂嫌弃咱王家没钱没势,一定给姐姐不少脸色看,尤其你二嫂,那个林氏,话里话外嫌弃我们王家女儿有村气,我就听到过好几回了!”
王芷见王氏眼神幽深迷离,似想起过往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遂反问道:“可若王家也出了老爷呢?”
晏晴抢答道:“若我们家有了官老爷,那些人恐怕连夜携礼过来,想着如何才能夤缘攀附?”
王芷扒了一个橘子,送到王氏手里,“沈大人给你妹夫谋了泉州府的差事,虽然只是个八品小官,可几年后,保不齐也是个五品大人,倘若晏沈联姻,沈家还能看着咱弟弟兆生死等朝廷任命吗?他是吏部郎中,专负责南直隶的官员推荐考核,若小弟也入仕,你姑嫂哪还敢瞧不起咱王家?”
知姐莫若妹,果然王氏眼睛一亮,她微微点头:“妹妹说得甚有道理。”
晏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甜美,若妹夫是沈大人,赵家人更会对她客气三分。
晏晴和王芷不知道,王氏心里还有一个大计较,便是嫁妆问题。
时下盛行嫁女厚嫁,女方嫁妆要么与彩礼齐平,要么高于男方彩礼,否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家里财政告急,只能秘而不宣,哪好意思昭彰,王氏几次张嘴想诉苦,都放弃了。
王氏的苦恼,在晏晴和王芷眼里是不可思议的,她们想不到,与晏然住在一起的王氏和晏承恩,居然对这个女儿相知寥寥。
鼎香楼有一成股份在晏然名下,晏晴一直以为这个钱是父母私下给晏然的,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得到晏家这么多偏爱,这点小钱,她也不好意思当面质问。
乐芷书坊有三成股份属晏然的,这是杜家和晏然的秘密,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芷以为姐姐早已知晓,遂也不想老生常谈。
有诗云: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其实母女父子之间何尝不是?
王氏和晏承恩做梦也没想到,身边这个不爱脂粉爱拳脚,不爱女红爱下厨,从小在晏家如透明人存在的二丫头,其实是一个隐形小富婆。
鉴于王氏态度的软化,王芷和晏晴心情如雨露迎晨风,花儿见朝阳,说不出的畅快。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无外乎,晏然摽梅已过,好郎婿可遇不可求。
王氏心里合计,若不是差点体面,谁不想嫁沈家?不说家世,单就相貌才华,就已横扫金陵,想及此,她在心里又狠狠啐骂了几句晏承恩,“不争气的东西!害苦我们娘俩!”
吃过午饭,晏然和王芷方告辞回家,出门正碰上晏承恩和小虎子,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
“姐夫,你这是去哪了?”
“晏然不是要嫁人嘛,我给她筹措嫁妆去了!”
“爹,”晏晴一脸警觉,“你去哪里弄嫁妆?咱家还有何产业,我不知道?”
“你就不要惦记这个了,晏家现在没产业。”
王氏把晏承恩拽回屋内,方知他欲将乡下千亩良田及两处庄子卖了,王氏心道:现在晏家几十口人,全靠乡下这几块地的收成养活,若卖了,以后日子怎么过?可她亦深知晏承恩弥补父爱心切,只能施一缓计。
她对晏承恩道:“卖了就是死钱,不妨留着田地,直接做晏然嫁妆,每年都有活钱收,不是更好?”
晏承恩道:“你个妇人之人,两张地契,拿出去不过是两张纸,若换成银子,可以装上一箱,这多体面。”
王氏气得直翻白眼,“实话说吧,我不同意,你把仅有的田地做了嫁妆,日后你和我,还有府里上下几十张嘴,吃甚?喝甚?”
晏承恩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诺大的晏家,还能饿死人不成?
“钱财身外物,何苦操心劳肺的斤斤计较!”晏承恩苦口婆心开解王氏,“再者说,晏晴嫁人时,十里红妆,如今晏家,今时不比往日,可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然儿本来和我们就离心,这次嫁妆再不多添置些,这孩子心里更没咱俩了。”
王氏和晏承恩争吵个不休。
另边厢,晏然陪隋白氏上庙烧香,兴高采烈。
以往她陪同隋夫人烧香,自己并无愿可求,只是装模做样磕上三个头,可这次,她站在庙宇神殿中,脑里浮现沈山俊俏深情的面孔,心里喜滋滋的。
她比隋白氏还虔诚的跪在观音大士脚下,祈求她的婚事顺顺利利,还有——准新郎一定要身体健康,心脏强大。
隋白氏见她满面春光,笑问:“你的婚事,令堂还没同意呢,怎就这般高兴?”
“没同意吗?哈哈哈!”晏然笑容又俏皮,又爽朗,“我娘说得不算!”
隋白氏笑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去年这个时候,还信誓旦旦,同我发誓,此生不嫁呢,还说要陪我去庙里青灯念佛,两个月前,还说自己高攀不上沈家,让众人不要拿你二人开玩笑,这才多久,就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