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往后退了几步,林落和李锐也跟着他往后走,走到曲支队划出来的那条线,再看向空中的电线,随后老杨用手臂比划了一下钓竿挥起的动作,估算了一下,这才说:“这个距离确实远了,如果死者是在岸边正常钓鱼,不一定会被电弧影响吧?”
“曲支,这种案件在我们江宁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我们的经验还是欠缺,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方面的统计数据?”
“有的,这个统计我们近两年做过。根据统计结果来看,这么远的距离,受到电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要想达到致死的程度,可能性就更小了。”
“事实上,我们这边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故,但大多数只是受了电击伤,伤势轻重不等,直接被电死的数量还是比较少。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与空气湿度有关。”
这一点老杨倒是明白,但他还是说:“就算不是绝对,也能证明,死者有可能先被杀死,然后再被凶手以某种方式运到离高压电线较近的地方,伪造出电击致死的假像。”
“可惜的是,死者家属在案发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忙着争家产,延误了尸检时间。”
武老板出事后,他的几个兄弟和妻子只当他是意外死亡,这时候他们最为关心的不是武老板的死,而是占尽先机,争夺家里的产业。这些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自然是闹得不可开交,打得乱成一团。还有五六个人受了伤,都没人分出心神去关心武老板的身后事。
等武老板儿子从外地赶回来时,竟发现摆放尸体的冰棺断了电,也不知是什么人干的,棺内的尸体已腐烂了。
这时再报警,已错过了尸检的最佳时间。
而死者骨头并没有受创迹象,所以他在受到电击之前是否就已经死了,就成了一个疑问。
老杨虽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挺遗憾的。
可能那个季节正是溺亡案频发的时候,瑞川市各分局的法医比较忙,也可能当地有不少钓客因为高压电击而死伤,所以处理这个案子的法医先入为主地在心里下了结论,以至于没有切开脏器进行详细的解剖。
当时如果真的剖了,就算尸体有部分腐烂,还是能看出来一些东西的。
像这种情况,在法医查案子的时候确实常见。很多时候如果法医觉得没必要,能够通过体表检查确定死因,就不进行解剖。而且这种情况占比是比较多的。
可能这位法医就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他没有剖开尸体,死者的内脏情况如何,是否有生前溺亡的迹像,这就成了一个谜。现在尸体已经火化了,林落和老杨就算想从尸体上知道什么也没有这个途径。
不得不说,各地区处理案子的水平是有差异的。在这方面,江宁警方在各方面的规范化和严谨程度上已将很多地区甩在了身后。
但他们是外来的,并不方便对本地同行的工作指手划脚,而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就算再说也是于事无补,所以老杨和林落谁都没提这件事。
曲支队也有些无奈。本地技术人才紧缺,他不是不明白,但有些情况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他既然请来了老杨和林落,还是抱有一定的期望的,他客气地跟老杨和林落说:“江宁市的破案率我早有耳闻,我想能达到这样的成绩,绝对不是因为幸运,江宁市同行的实力肯定不会差。”
“武老板的案子在我这边确实僵住了,这次请两位过来,是想看看能否从不同的角度来试试,争取把这桩悬案给破了。”
老杨摆摆手,连说不敢当,然后才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跟你们合作,一起来把这个案子重新捋一捋。说不定大家一起聊一聊,能有一些新思路呢。”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落,道:“小林,这边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你有什么看法?”
陪同曲支队来现场的还有七八个本地的刑警,有的人是听说过林落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去外地出差,跟外地同行合作破案。同行之间碰上了,自然会互通有无,聊一聊行业内的新鲜事,顺便也会提到哪里有破案高手之类的。
在这种谈话中,林落做为特立独行的存在,是经常被提起的。所以她去的省份尽管不多,但有不少省份的同行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迹。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当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这些人早就想看看林落在面对这种案子的时候,会怎么做?
她会像传说中一样,每每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吗?
林落不是看不出那些人眼中的打量,但她只当没看见,听到老杨问,倒也不推辞,略顿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老杨的问题,反倒指着河对岸刚发芽的树林道:“这里的环境跟瑞川市区相比,是不是比较特别?我看河对岸有不少紫薇树,那一片好像是刺槐吧?”
众人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个,老杨却猜到了,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对于植物的了解要比普通人多得多,就配合着林落说:“对,那边是有紫薇和刺槐,这两个树种占比是比较多的。具体的植物种类分布,可以找当地老乡了解,一会儿也可以过去观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