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警方来说,不管家属是否同意,只要警方认为有必要,就可以剖。
林落静静地看着,柳支队等人也观察着安慧面上的表情。
这位乡下来的妇女只是不怎么出远门,文化不高,但这并不等于她没脑子,什么都不懂。其实,有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乡下人还是很聪明的。或许,她应该是明白这里边的利害关系的。
她会站在那里发愣,可能就是在心里抉择着,难以下决心吧?毕竟,她丈夫已经没了,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
安慧站在椅子前,她大女儿感受到母亲情绪上的变化,不安地拉了拉她的裤腿,小声说:“娘,娘…”
安慧回过神来,眼泪无声地从眼角往下滑。她抹了把脸,随后抬头说:“警察同志,你们是说俺孩子他爸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林落看了眼柳支队,柳支队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确定,我们只是考虑着,有这种可能。或许尸检过后,我们能给你答案。”
安慧低头摸了摸两个孩子脑袋,室内气氛一度很压抑,过了一会儿,她总算抬头,脸上扯出比哭还让人难受的笑,说:“那就检吧,俺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把俺男人害了,让俺孩儿没了爹。”
林落站起来,和戴法医提着工具箱准备去殡仪馆。走出这间办公室时,林落回头看着搂在一起的安慧母子三人,戴法医也在看着她们,跟林落对视时,这位中年人摇了摇头,看样子挺感慨的。
没过多久,张副总就找来了一辆面包车,柳支队则让人把死者曹季平的尸体抬到了车里,随后众人纷纷上车。
在车上,几个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戴法医摘下眼镜,抬起衣袖抹了下眼睛,随后他重新戴上眼镜,说:“我自己也有孩子,实在看不得这种事。这一家三口,以后也不知道该咋办?”
因为他也清楚,如果确定曹季平的死是被人谋杀,与金阳煤矿无关,那矿上就不用给家属赔偿金了。当然,人道上的补偿还是会适当给予的,但这跟赔偿金是比不了的。这样一来,这一家三口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林落却道:“就算给他们赔偿,他们也不一定能保住这笔钱。”
随后她又跟柳支队说:“虽然现在还没对死者进行详细的尸检,但从咱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焦万祥的嫌疑是很大的。”
“我担心的是,我们尸检能找出来的证据有限,可能只是孤证,不足以给他定罪。你知道的,对于故意杀人罪的定性,法官一向很谨慎,证据链越完整越好。甚至有可能,完全找不出谋杀的证据。”
柳支队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因为死者死亡现场有煤层坍塌,死者被坍塌下来的煤块埋了起来,等矿工们把他从煤层里扒出来的时候,他早就没气了。
至于现场,经过踩踏之后,也遭到了严重破坏,想从现场找到证据,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他倒是有个思路,他也想听听,林落是否跟他有差不多的想法。他就道:“小林,你说,如果案子真是焦万祥做下的,那咱们能不能从别的途径上来调查?”
林落看了他一眼,面上浮出浅淡的笑意,说:“柳支,您这是要考我是吧?我不相信,你这边会一点思路都没有。”
柳支队也笑了下,心知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林落看出来了。他就道:“倒也不是一点招都没有。焦万祥确实可疑,如果这个案子真是他预谋做下的,那他或许有前科,以前说不定干过这种事。所以我想,你跟戴法医先做尸检,我回头也会让人查查这个焦万祥。”
林落点头:“给他采血、录取纹,等我空下来,查查他。至于其他的,你来办吧。”
“行,回头我会让人查查以往煤矿死者赔偿案的情况,周边几个省都查。我要看看这些案子中,有没有焦万祥的身影。但凡哪个案子里有他的份,那他十有八/九就跑不了了。”柳支队说。
这时旁边有位刑警说:“柳支,焦万祥这个名字有可能是假名啊,现在用假||身||份||证的人可不少。”
柳支队也考虑过这一点,就道:“这个好办,给他拍照片,拿着照片,到各个矿上去问。”
“要是他在别的矿上用的是其他名字,那这事可就有意思了。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背后到底有哪些事,对了,他的银行帐户和个人财产情况,包括房产,全都要查。”
林落认可柳支队这个思路,但她想的还要更多一些。从安慧的身上,她想到了其他在矿上死者的妻儿。
想到这儿,她就跟柳支队说:“去矿上调查的时候,最好把那些死者家属的情况也查一查。重点了解一下,赔偿款是否真的到了家属手上?还要弄清楚,死难矿工家属的现状。”
柳支队不禁赞许地看了眼林落,觉得她想得挺周全。
“行,这些事我都会安排人去办的,小林你这边专心作好解剖就成了。回头忙完了,我请你和那位路队吃饭。”
“吃饭的事不急,有时间的话再安排。”林落看了眼窗外。窗外阳光挺足的,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了。
殡仪馆那边事先得到了通知,林落等人到达殡仪馆后,在几位刑警的协助下,死者曹季平很快就被抬到了解剖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