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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合欢_尘殇/玉胡芦【完结+番外】(18)

  想来应是哪个富贵人家不得势的庶子身份吧?倒是个体贴角色,懂得适时拍马屁。嘴上才说着,身子已然款款走过来,准备上前帮忙揩被子。

  “无妨。”玄柯反感皱眉,拦住那双yù要往额上覆来的白净小嫩手。因见小伙子被自己一声低喝吓得哆嗦哆嗦,可怜个不行,便又缓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招的新兵似乎都是金陵一带百姓,听你口音不像是周围之人。”

  “小、小的姓魏,将军叫小的小魏就好……小的原是闽地之人,前些年才搬来的京城……”小魏口中流利回答着,一双杏眼瞟了瞟将军覆着的毛毯,赶紧速速低下头来,白皮肤、红嘴唇,十足的羞涩。

  这毛毯形状好生奇怪……将军从前就喜欢窝在被子里同人谈话吗?为何用这样诡异的眼神看我……你看他,脸都红通通的……该不会是……诶诶,这以后他要是挑明了要人家……可怎么同兄弟们说起哟?

  小白脸兀自为清白痛苦挣扎着,玄柯可不知人家如何作想。因见他低着头,羞嗒嗒红着脸十分不像话,刚毅面颊上便现出了不耐,冷声驱逐道:“若无事就出去吧。你是王游击手下的新兵,日后有事直接找他汇报,无事不要到我这儿来。”

  “哦……啊?我、我有事,有事的!”小魏一瞬间失落,忽然地才想起来正事,赶紧很着急指着外头道:“打架!外头在打架!杨、杨参将疯了,和游击将军都打到了cao场上!吐了满地的血,大家伙怎么拉都拉不去,要人命了……小的怕出事,就斗胆来请将军!”

  手舞足蹈比划着,兰花指都要翘到了天上。分明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呀,怎生的嘴角竟似微有丝笑意。

  玄柯冷冷看着,眉头却越发锁紧。朝纲混乱,连带着部队制度也受了牵连,但凡有些许银子的,什么货色都能混进军营来。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便到。”打发走了小兵,此刻身体已然松弛下来,取了gān净衣裳换下。一身绣着苍鹰暗纹的黑布长袍,绣工jīng巧细致……这原是一件什么花样也没有的旧式长袍,因着被她在破裂之处刺上苍鹰,配着他的魁梧之躯,便如注入了生命一般焕然一新。

  玄柯的手一顿,那梦里头笑魇如妖的妩媚之姿再次浮上脑海……她揽着他的脖子,痛楚却百般缠绵不舍地一声一声唤着他“将军、将军……”

  真该死……好一个有毒的妖妇。日后再不许想起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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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o场的沙坑外果然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似乎已然打了许久,将士们有赤着膀子呐喊助威的,有席地围成堆看笑话的,粗犷笑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玄柯肃着一张脸大步将将老远走过来,透过熙攘人群,便看到正中沙坑里两个jīng壮的身体正扭拧得不可开jiāo。

  “王八蛋、婆娘嘴巴!老子让你说!让你胡说!”年轻帅气的小参将赤红着脸,正将一名中年大汉死死摁至沙坑里,嘴里断断续续骂着,疯了一般往下施拳头;那中年汉子却似十分好脾气,分明身体比那年轻的还要壮硕上几倍,却也不见他反击一二,挂着一脸的淤青,只拼命撑着不让他的拳头落下来。

  有熟识的将士看不下去,在一旁拼命拉扯,却纷纷挨了参将毫无章法的乱拳,各个捂着口鼻在一旁骂骂咧咧:着了魔么杨希?!都是亲兄弟,有话坐下来说不成!不就是几句闲话?打么子架?

  话还没说完呢,一掊沙石又抛了过来——“滚!要你们管老子!”

  疯了疯了,这小子是要把老王往死里打呢!气得gān脆各个拍膀子群涌而上。

  都是风锤日晒铁打的真汉子啊,烈烈阳光打照在他们□而jīng壮的脊背上,便似刚出炉的一条条大麻花一般,泛着铜色的黝黝光泽,生动极了。

  玄柯两道剑眉拧起,果然是杨希与游击将军王粗鲁……倒真是蹊跷。且不说杨希自小耿直慡朗,从不与人结仇,便是这二人,也一向jiāo好有如亲兄弟,当初杨希才来的军营,王粗鲁便是第一个授他功夫的教头;王粗鲁家中拮据,杨希这许多年来一直偷着寄钱支助,如何今日却忽然打起来?

  “哎哟哟,将军们慢着些打,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么?反正大将军又没娶她,不就是捏捏屁股搂搂腰,犯得着为女人打架麽~~”

  小魏颠着屁股在一旁给二人递毛巾,本吸着口水yù要给帅气的杨小将擦擦汗的,斜眼瞥见大将军,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呜~~,将军将军,您总算来咯,打得好生凶猛呐!”

  将军?

  这一声“娇呼”惊动了周围一众看客——完了完了,好戏还没看过瘾呢,好死不死哪个王八蛋去把将军招了来?大将军别的都好说,最反感便是兄弟间的自相残杀,这下可怎么收场好?

  “将军!”各将士慌忙拍屁股、整衣裳起立,恭敬行了抱拳礼,斜眼瞟了瞟还在要死要活ròu//博着的两位,尴尬低下头。

  “唔。”玄柯微点头,冷峻的眸子微眯着,周身一股惯常的冷冽:“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声音不高不低,一贯低沉,却听得杨希挥拳的手豁然一顿。

  “将军——!将军救我!杨、杨希这小子着了魔障了!”王粗鲁急忙趁这当口腾空而起,只才要施礼,下/腹部却又生生被踹了一脚,痛得“哎哟”一声栽倒在地:“杨希——,你小子他妈的有种当着将军面把话说明白!”

  “老子揍不死你!让你造谣!……谁再背后侮蔑我大哥孬种,我他妈杀了谁!”杨希哪儿劝得住,糊里糊涂重复着毫无逻辑的话,一拳头又要下去。

  该死,又是那妖妇……

  玄柯垂下的手暗暗握紧……屡次三番的搅进自己生活,便是连军纪都俨然被她带坏,她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果然要bī自己绝qíng到赶她母子离开才肯死心么?

  没来由那熟悉的烦躁又升腾起来,玄柯紧抿着薄唇大步穿到沙坑正中,握住杨希狂猛挥动的手,“啪嗒”甩在了沙场外。

  疼得杨希浑身都要散架了,嘴角“嘶嘶”抽着冷气,却也不知叫疼,只眼泪扑朔朔从眼眶里狂冒出来,“扑通”一声便当众跪了下去:“大哥!呜——大哥,你杀了我吧!我杨希是个卑鄙小人,非但未报大哥恩德,还、还对嫂子多般不敬……生生毁了大哥声誉,连累大哥让兄弟们背后嘲笑……杨希无颜苟活!求大哥赐死!”

  说着,便从身旁捡起一把长剑,“哗啦”一声拉开来,高高举过了头顶。

  一身的酒味,眼神迷离不清。才不过几日么,竟然颧骨高耸,脸色万般颓唐,哪儿再能找到先前阳光乐天的半分影子?

  “咕噜噜——”两颗酒瓶子因着力道,顺势滚到了脚下。

  又是喝酒闹事?杨希这小子……真是中毒不浅!

  说话的却将自己忘了。玄柯弯腰拾起瓶子,本yù要朝天边扔去,却忽地一股诡秘花香从瓶内沁入鼻端……淡到几不可闻的熟悉味道,那恍惚的梦魇又浮上了脑海,赤//luǒ相贴的身体、痛楚呻//吟的女人……

  几时竟让迷药混进了大营?玄柯两道剑眉深深凝了起来。

  王粗鲁挂着一身的伤口歪咧咧走过来,因见将军面色少见的难看,赶紧单腿跪下谢罪:“将军!不关杨希的事,是卑职多嘴,酒后胡言,活该着此一顿胖揍!”说着便砰砰磕起了脑袋,满地的石头沙子他也不怕疼,楞是磕得额头都见了血。

  真是乱套了!俨然还没从那凌乱的梦魇中清醒呢,军纪却又混乱成了这般。沙场征战多年的铁血将军如何想得到,一个平俗成那般的女人竟然也能引来这诸多麻烦……

  边塞的冬季最为凶险多事,因着物资短缺,各路悍匪都要赶在大雪封路前四处抢掠粮糙弹药,大战小战最是频繁;何况飞鹰俨然还在窜逃,如何敌方还没出动,内里就乱了?

  玄柯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甚至超乎他先前预料。早先他中剑时便怀疑营里出了jian细,原还想不动声色将那内jian找出来,却不知忽然的又凭空生出那女人的谣言,才不过几日功夫,连几名得力爱将也都被生生拉下了水。

  “凡今日聚众参与者,无论是非,自去领鞭二十!杨希、王石头领军棍一百!日后再有聚众打架者,莫问因由,各领军棍二百!”玄柯清了清嗓子转身走了。晌午的阳光打照在他青黑长袍上,将坑坑洼洼的沙场映出老长一条斜影。

  嘶——,二百军棍?!

  将军不动声色发着话,众人却生生倒吸了两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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