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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我之手,断子之肘_七宝酥/马甲乃浮云【完结】(29)

  我应了他一声,颔首道:“那我先走了。”说罢转头看向荷方,“荷方,卸了车帘吧。”

  荷方取下帘钩,车帘落下其间,我听到云深在外头温和且坚定地道了一句,“隽之会在京城等你。”

  我乍然抬眼,在最后的一片清白里,恰好触及到外头云深一双润亮的眼眸,糅杂着许多叫我看不清的东西,唯一能叫我识别出来的,便是他眼角眉梢的一点哀惆和忧心。

  我心口一窒,对车夫道:“师傅,快走罢。”

  方才云深的出现,叫我颇有恍然若梦之感,而当下,我又觉得这不是梦了,若是chūn秋huáng粱好梦一场,云深会弃马与我一道离开,亦或者我奔下马车,同他双双策马踏芳归去……

  而真正存在的,上演的,不会是画本戏册里所描述的,不顾一切地男欢女爱,那些大多水底捞月雾中观花……所以,最后的最后,只是我与他,背负着各自的担当,在各自的路途,在此片辽阔的平原,再难回头,渐行渐远。

  “小姐,”长生凑近我,语气颇为忧虑道:“刚才一路看你脸色就一直不好看,现下似乎更差了。”

  我摆手道:“无妨,赶路要紧。”

  长生掀开窗帘,往后瞥了瞥,有些怅惋道:“姑爷居然没走,还能看见他一个小影子可怜巴巴地立在那里呢。”

  闻言,鼻尖一阵泛酸,我偏过头去,阖上眼佯睡。

  唉……何事才能到达扬州?

  ****

  下了船,没顾得上码头一派白家下人的欢呼迎合,我遣荷方去附近驿馆找了匹马跨上,一路风尘烟起,去了文昌阁。

  文昌阁里收购会已然圆满办成,荷方带着我走在前头,拐弯去了一间小室,嘱咐我坐下,替我倒了杯清茶,便去jīng致高架之上取下一个镀金的小礼盒,端到我跟前,边道:

  “这是一位百姓收购会那日偷偷jiāo给我的,只道是白府火停之后,天未大亮在废墟里头捡到的,真金不怕火,所以连带装载这个器物的盒子都未有多大磨损,他见里头的东西jīng致不俗,似乎触及天威,贵重极致,也不敢擅自当掉,多年妥善收藏在家中。”

  我接过那盒子,细细打量,有些零星记忆如冬日灌堂风一般席进脑中,约莫是七八岁的光景,我曾在爹的房内见过这个盒子,我那时还问过他这是何物。他拿过那盒子,哈哈笑道:这是咱们家的宝贝,传家宝,守护神。我还气呼呼问我与这东西孰轻孰重?他扬眸,揉揉我刘海,言道,这东西自然不如我家阿珩了。

  我拔掉花纹jīng美的金栓,打开那盒子,里头锦绣绒垫上头放着的,果然是……天工雕琢,世间万般饰品皆难比的……

  ——龙凤瑾清镯之中的龙镯。

  我盯着环绕手镯的栩栩如生的小龙的翡翠碧眼半晌,眼前愈发模糊,就似隔了层雾,我能明白我爹从商的时日为何不愿过多接触官家。

  我似乎能想象到,他那时选择诈死,逃离宫廷纷争与城府,时光漫漫,足可以来làng费,他如同一个不识人间愁苦的稚子一般踏歌慢行,沿着汩汩灵动的运河水,下达扬州,那时,也许恰巧是烟花时节,二分明月在此地,半城皆是柳绿桃红。

  满城美好的光景叫他迷失,他以为,于此便能忘却曾经活在皇家所受的哀痛,能够安家乐业,能够余生平和,触手可及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桃花源渔樵梦。

  我想那时的他,出淤泥而不染的他,莲质清洁的他,单纯到乐意信赖一切的他,时刻都维持着暖和笑容的他。

  一定想不到,他口中的保护神,竟会是湮灭他缔造的所有幸福假象的罪恶源头。

  他一定想不到,明镜台一样清华的他,只会愈发映衬出那些人心底的尘埃满积,卑微不堪。

  我无法知晓几年前的那一晚,他在目睹和经历自己家破人亡时刻是否会谴责自己。

  我深觉他真傻,傻得可爱可笑又可怜。

  我茫然的思绪为一阵砰砰砰的急切敲门声阻断,我收起手中那小盒,荷方见状后,方才去打开小室的门,外头是一个较为面熟的白家下人,他探头往里看,见到我后,上气不接下气唤道:

  “小姐,四爷!不知为何来了许多官兵,将白府重重包围了!”

  我与白四面面相觑少顷,即刻便下了文昌阁,策马赶至,到场后,当真如那下人所言,整齐罗列的官兵将白府大院密不透风,围了一圈。

  几位官员屈膝团团跪在府门,一名身姿颀长的男子背对我,摇扇倚墙,白衣滚金边,高华锦绣现,那几位官员瞄见到我下马,慌忙仰首同那人使眼色。

  那男子回过头来,郎日之下,面孔秀亮,唇角勾笑,一对细长的眼风流秾丽。

  如我所料,正是皇帝陛下。

  他叩着手心阖上玉扇,朝侧面官员虚虚一瞥,而后,便对着我的方向,厉声掷下一词:

  “都呆愣着做甚么?还不快将这妄图造反篡位之徒拿下!”

  圈二一(未完)

  【圈二一】

  就皇帝陛下一声命下,四面几位锦衣官兵朝我涌来,荷方一个侧身拽住我手臂将我护至身后,我听得他边推搡官兵,边振声道:

  “我家小姐向来安分守己,在家事上,商道上均未曾有过逾矩之举,更何况国事,请陛下明鉴,未有证据之前,莫要给小姐加上须有的罪名。”

  皇帝陛下将玉扇收回袖袂,不紧不慢越过人群,停至荷方与我跟前,他目光移到我面上,勾唇轻笑:

  “嗯?证据,岂能没有证据?”

  继而回头看向几位颤颤巍巍的大臣,扬了扬玉透无暇的手:“带宁妃上来。”

  被官兵押来的是一位身著藕色衣衫的女子,她被安置在皇帝陛下身侧,抬头望我的同时叫我也看清了她的相貌,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心头不免泛起一阵不知该是苦还该是笑的意味……

  竟然是她……

  我绕过荷方,叫自己露在四众视线里头,朝那位女子抿唇一笑:

  “宁公子,真是许久未见了。”

  “白小姐,”她眼角延展,缓开眉心的一点忧色:“别来无恙。”

  眼前的这位宁妃,便是中元那夜,所遇见的那一位女扮男装叫阿连一见倾心惊为天人的宁公子。今日再见她,虽已不及上回男装扮相时风雅清奇;但衣以女裳的她,如一株临风青莲,倒也别有一番韵致。

  四围的百姓愈发多起来,都为亲眼目睹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惯常萧索的白府此刻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皇帝陛下揽上宁妃的肩,略微垂头,温和着音色,询她道:“爱妃呀,这白小姐同朕索要证据,你来与她说说?”

  宁妃咬唇不发一词,似有难忍之意。

  皇帝陛下松下手,复而来看我,原本的随xing调侃之色已半杂厉狠,他道:“爱妃常在宫内,现下似乎有些羞生,我看,还是由宋知府来宣罪好了。”

  “臣遵旨——”一直唯唯诺诺守在一旁的宋知府接得旨意,忙卑躬走向前来,展开手中一份类似罪状的金质纸张,朗声宣布道:

  “扬城白家独女白珩,入京嫁与丞相后,私下结jiāo宫廷宠妃,并遣其于前夜侍寝时分,趁机盗取虎符,妄图以其多年所累财力势力,宣兵谋逆造反。真叫老臣蒙羞,扬州千万百姓蒙羞。好在圣上dòng悉明察,未叫此女有所得逞。今日,老臣奉圣上之命,拿下此女,以慑残党逆徒——!以显当今天子圣威——!”

  那位宋知府念得几近岔气,到尾不忘中气不足地补了句:“来人呐!抄了白府!将其间上下百口全部活捉入狱!落下一人唯你们是问!”

  我勒紧袖中的龙镯,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可似乎又在qíng理之中。

  我双肩为两旁壮实的侍卫死命勒紧,几近动弹不得,当然,我也并不想动。

  官宾如湍急水流一般涌入白府,席卷着无数哭喊与挣扎的白府下人而出。

  他们每每被押着出府,见到我时,眼神均绝望而悔恨,仿若瞧见了世间最为可怖的阎王罗刹,溢满对自己为何要同白家扯上关系的自身谴责与恨意。

  皇帝陛下立于我侧面,阖着玉扇抵住下巴,眯起细长的眼,神色微有些得意地望着眼前景象。

  我笑了两声,歪头对他道:“陛下,我与这宁妃通通只见过一回,便能怂恿其作我入幕之宾,不惜xing命为我偷取虎符,是民女的魅力太大,还是陛下您的魅力太小了?况且,如今陛下您在民女身上搜到虎符了?只听片面之词,陛下何以叫吾等平民信服?”

  皇帝陛下斜觑我一眼,对身边一位年轻的侍卫嘱咐一句,那侍卫离开片刻,又带来一人,依旧是名女子,有些眼熟,她方到我们跟前,我还未看清是谁,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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