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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_繁朵【完结】(417)

  卓昭节今日要过来请安,这是卓芳纯事先向敏平侯禀告过的,当时卓芳礼在侧,还小心翼翼的特别解释了几句,敏平侯当然知道,虽然如今为防暑气,门窗紧闭,但之前卓昭节带着使女进院子,他也听到了些动静,此刻就问了起来。

  沈丹古本来不闻召见先进来就有为卓昭节说话的意思,此刻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禀告道:“小七娘如今跪在外头青砖上,道是来向君侯请罪的。”

  敏平侯一挑眉:“青砖上?”

  “是。”

  敏平侯所居的这个院子前庭只栽种了花卉,并无遮荫大树,最高的也就是庭角几丛美人蕉,虽有人高,但也只能遮叶下尺许之荫,整个庭院都曝露在骄阳之下,卓昭节再不懂事,过来请罪也不至于跪到美人蕉下去,那还不如不跪或者索xing跪在回廊上。

  听了沈丹古的回答,敏平侯露出深思之色,半晌才道:“跪了多久了?”

  “约有一柱香了。”沈丹古如实道。

  敏平侯唔了一声,轻描淡写的道:“那过一会再说罢。”

  “是。”沈丹古听了这话,知道敏平侯另有打算,却是不宜说求qíng的话了,就主动站到案边,卷起袖子,接过瑞香墨与砚台,细细的研磨起来。

  墨汁浓郁后,敏平侯重新拈起紫毫,慢慢蘸了墨,却道:“你先出去,过一刻叫小七娘进来。”

  这就是他要写的东西不想被沈丹古看了,沈丹古也不在意,放下瑞香墨,心头松了口气,再次道:“是。”

  一刻之后,紧闭的屋门打开,沈丹古跨出门,将敏平侯的意思转达给卓昭节,卓昭节这时候已经摇摇yù坠,全靠一腔气势撑着,闻说祖父召见,心头一松,身子晃了晃,身后阿杏和阿梨赶紧伸手去扶,只是她们同样长跪许久,手中无力,卓昭节到底还是倒在了地上,沈丹古踏出一步,伸手道:“这会外头没人。”

  “多谢沈哥哥。”卓昭节道了谢,却摇了摇头,她蹙紧了眉自己扶着滚烫的砖石起了身,随手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了擦脸,对阿杏、阿梨道,“祖父没说你们,你们就在廊下歇一歇罢。”声音已经明显的哑了。

  阿杏和阿梨虽然疲惫,然也坚持道:“婢子还是陪娘子进去罢?”反正外头都跪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进去陪着受罚这么点儿,她们都知道敏平侯对卓昭节不是太喜欢,虽然这回卓昭节很有诚意的来请罪,可谁知道敏平侯就一定会原谅呢?万一他还要打孙女出气,卓昭节在里头挨打,使女却在外头纳凉,即使是卓昭节吩咐的,回去叫游氏知道了,游氏总归是不痛快的。

  如今四房里说话的人可是游氏,阿杏和阿梨当然不敢不陪着。

  倒是沈丹古开口了:“君侯的意思似乎也是想单独见小七娘。”

  阿杏和阿梨咬了下唇,无可奈何的道:“那……娘子小心些。”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话说得仿佛卓昭节见祖父倒要有什么凶险一样,即使自己这么认为,总归不合宜说出来的,所以阿杏忙又道,“婢子们领君侯与娘子之命。”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曾经恩怨难是非

  卓昭节满身láng狈的进了内室,见进门后敏平侯并不理会自己,就跪了下去,道:“前日昭节年幼无知,误会祖父,请祖父责罚!”

  敏平侯侧对着她,专心在纸上写着什么,也不理睬。

  卓昭节又说了一遍,见他一皱眉,似乎被自己打乱了思绪,忙又噤了声。

  这么过了半晌,敏平侯似乎终于写好了东西,但想了片刻,却又摇了摇头,一把揉了之前的纸,转眼看着四处,卓昭节见这qíng形,忙问:“祖父是要什么?”

  “叫丹古进来,把这拿去烧了。”敏平侯如今无力起身,之前能够坐到书案后,还是被人扶过去了,此刻想不理卓昭节也不成了,只得冷冰冰的道。

  卓昭节忙起身开了门,叫进沈丹古。

  只是沈丹古进来后,敏平侯似又懊悔了,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先出去。”

  等沈丹古退下,敏平侯瞥一眼孙女,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你错在了什么地方?”

  卓昭节忙道:“我不该与祖父顶嘴,更不该与文治之吵架时故意激怒他。”

  “只是这些么?”敏平侯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卓昭节咬了咬嘴唇,道:“我还不该疑心祖父不疼我们。”

  “都不对。”敏平侯听了她这句话,并不意外,只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未说到点子上,可见你还是不懂得你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卓昭节眼中露出迷惘之色,想了想,又道:“我……嗯,我也不该和祖母顶嘴、说五叔……说五叔……嗯,我……”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敏平侯的脸色,却见敏平侯眼中失望越发明显,心下一慌,还要再猜,敏平侯却没了耐心,道:“再回廊上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

  “……是!”卓昭节这一次不觉得委屈,却觉得一阵阵羞愧,她沮丧的想,难道我就真的这么笨么?

  只是她怏怏起了身,走到门边,忽然灵光一闪,犹豫了下,却是转过身来,重新跪下,低声道:“祖父所作所为,皆为了子孙着想,我之所行所为,使祖父大失所望,亦使祖父不能放心,这才是我最大的错。”

  敏平侯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说仔细些。”

  “祖父虽然不言,但对咱们早有万全策略,祖父呕心沥血,无非是为了咱们往后能够过好,而我之前忤逆祖父,祖父宽宏大量,未必因此与我计较,却因我年已及笄,尚且如此不知轻重,行事卤莽任xing,使祖父为我忧心……”卓昭节偷眼看敏平侯脸色,却见他神色平静无波,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是不是中他的意,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讪讪的住了口。

  半晌,敏平侯缓缓道:“先起来罢。”

  卓昭节闻言心头一松,忙扶了下地站起身。

  却见敏平侯把自己叫起来后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合目良久,继而睁开,伸手拈起紫毫,在有些gān涸的砚台里蘸了蘸,只一停顿,挥毫而就,在面前新换上的澄心堂纸上迅速写了两行字,跟着,他一把将紫毫狠狠摔到了墙上!

  卓昭节一惊,正惊疑不定的望着祖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敏平侯却疲惫的道:“你将这张纸拿去……拿去祠堂外,烧与你祖母去罢。”

  “……是!”卓昭节见他如此,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想到的那番话是对了还是错了,只是看着敏平侯疲惫万分的神色,她也不敢问,移步到案边,却见那纸上笔锋纵横、力透纸背的写着两行字——

  往事重翻浮百味,曾经恩怨难是非!【注】

  敏平侯的字在长安不算出名,在卓昭节所听到的关于自己这祖父的传言里,从来都没有提过他才华如何,照卓昭节来想,应该是平平的,敏平侯的才能,应是只在处理政事上,但如今观这十四个字,却觉得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凝聚其中,难以用言语描绘,却使人望之生出潸然之感。

  她不敢多看,小心的收了起来,低声道:“祖父,我现在就去?”

  “去罢。”敏平侯似倦极,几乎是呢喃的说道。

  卓昭节退出内室,却见外头卓芳纯和卓芳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坐在榻上压低了嗓子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着话,沈丹古则坐在下首,聚jīng会神的看着一本书。

  见她出来,卓芳纯和卓芳礼立刻都看了过来,轻声道:“你祖父?”

  “祖父如今似是倦了。”卓昭节低声道,“祖父叫我去烧点东西给祖母。”

  卓芳纯与卓芳礼诧异的对望一眼,卓芳纯道:“你等等,我叫人去给你备下。”

  卓昭节忙抬起手:“大伯不必麻烦,祖父让我把这幅字烧给祖母。”

  “是什么字?”卓芳纯忙问,卓芳礼则看了眼内室的门,低声道:“可有说不许旁人看?”卓芳纯闻言也缩回了手。

  “祖父没说。”卓昭节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卓芳纯与卓芳礼当然没有不看的道理,看罢两句,他们的脸色都复杂得紧,卓芳礼甚至无暇多和女儿说什么,只淡淡的道:“既然你祖父叮嘱了,那你去罢。”

  “是。”卓昭节重新收好了字,告退出门。

  外头阿杏和阿梨在廊上已经纳了好一阵凉,气色都恢复了,卓昭节虽然进内室又跪了许久,但到底里头有冰缸,她又年轻,这会固然口gān得紧,懊悔方才没在父亲跟前要盏茶喝,但也不觉得脱力,道:“祖父给了我一幅字,要我去祠堂烧给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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