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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_繁朵【完结】(551)

  “这是因为你还没做母亲,等过些日子你有了子嗣就晓得了。”卓昭节抿嘴一笑,镜子里的眼波顿时柔和下来,道,“这做了父母的人,不论什么,头一件总归要想想子女的。哪怕是涉及到了父母孝道,能够叫子女过得好些,总要尽一尽力。宁瑞澄不怕自己拿命来拼,却不能不担心影响了子女,所以她方才那么失态,还不忘记说明了她是星夜赶到长安,无非是为渠家辩解——以表示在渠家还没反应过来阻拦她之前她就先跑来罢了,这样往后咱们要迁怒渠家也有限,渠家最多承担一个教妇不力之过,却不必与她同罪。如此渠家不倒,她的子女才有存身之处啊!”

  宁娴容听到“子嗣”二字,脸上一红,露出羞色道:“嫂子尽拿我打趣呢!”又道,“嫂子如今是一颗心都系在了侄儿侄女身上,真正是慈母典范,但我看啊,九哥迟早要呷醋了!”

  卓昭节嗔道:“他呷什么醋?旷郎、徽娘不也要叫他一声父亲吗?”

  这时候抛家髻梳好,宁娴容主动走上前,从妆奁里帮着参谋挑出簪子来往发髻上比着,微笑道:“是这样没错,可长安谁不知道九哥疼九嫂?不定我就说中了呢?”

  “这话你从前说我也还罢了,如今也想来笑我呢?”卓昭节指了指她手里正比划的一支珠钗,示意就用这个,道,“可别是你心里记着你那涵郎,又不好意思说,这才一个劲的拿兄嫂说嘴罢?夫妻恩爱是好事,你这样迂回做什么,难道嫂子还能嘲你?”

  阿杏等人闻言,扑哧一下,都笑出了声。

  宁娴容瞬息之间红透了脸,把那珠钗往台上一放,举袖遮面,恼道:“九嫂这张嘴,刀子也似不饶人!叫人家说笑一句都不成!阿杏你们也不是好的,净帮着九嫂欺负我!”

  阿杏手脚麻利的拾起簪子给卓昭节cha了,笑道:“十娘这话说得婢子可就委屈了,婢子哪儿敢欺负十娘呢?何况世子妇说的也不是坏话啊,夫妻和睦这可是佳话呢!”

  阿梨乖巧点头,天真道:“不然,十娘说着世子妇是慈母,怎么又提起了世子?婢子也觉得世子妇所言有理。”

  “你们两个!”宁娴容气得直跺脚,回头瞪了眼自己的贴身使女,“一群木头,尽看着阿杏、阿梨欺负我,也不帮我说几句?”

  她选的使女都是老实忠厚的,平常就不多嘴,到了卓昭节跟前就更不敢吭声了。这会被她一催却是张口结舌,亏得rǔ母也在,忙圆场道:“娘子莫恼,世子妇是娘子的嫂子,所谓长嫂如母,说笑娘子几句有什么打紧?何况世子妇是满长安都晓得的有福之人,这会亲口说娘子夫妻恩爱,借了世子妇这句吉言,往后娘子与郎主定然是恩恩爱爱、和和睦睦——这可是一辈子的好事儿,又在嫡亲嫂子跟前,娘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先谢了世子妇才对!”

  卓昭节一直没怎么注意过宁娴容身边的人,这会听这rǔ母一番说辞,倒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十娘,你这姑姑端得是好口彩!”

  第一百零九章 进府(下)

  卓昭节堪堪换好衣裙,外头初秋进来禀告:“宁大娘子与宁四娘子过来了。”

  “请她们进来罢。”卓昭节对着铜镜照了照,轻掠鬓发,道。

  宁瑞澄和宁瑞婉这会已经换了一身府里拿出去的家常衣裙,鬓间也cha了两支珠花,只是卓昭节的身量与她们不大一样,衣裙难免不是很合身。但现下也没人有心思留意这个了,姐妹两个眼眶都微微红肿着,显然更衣时又抱头哭了一场。

  但进了来,宁瑞澄却还是qiáng撑着气势不肯露出怯懦之态,道:“父亲母亲当真无事?”

  “先坐罢。”卓昭节淡淡的道,“若是有事,祖母是长辈,长公主府里不至于有什么大变动。这侯府,不说披麻戴孝,到底骨ròu至亲,总也要去人剑南帮忙扶灵回来罢?这事qíng,瞒得了你们可瞒不了朝中,你看这府里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宁瑞澄沉吟了下,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你未必相信,但我确实是信了宁顺忠的话才来的。”

  “宁顺忠的事qíng,等沿着官道去寻他的人回来了再议。”卓昭节平静的道,“你们挂心大伯父和大伯母,心里乱,这我知道。所以我要劝你们冷静些,不然,也就枉费我今儿个在府门前不追究下去、请你们进来了!”

  宁瑞澄呼吸一急,被宁瑞婉几次示意才按捺下去——合着卓昭节这故作施恩还没完没了了?!

  然而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忍着气,依言与宁瑞婉坐了,卓昭节冷不丁一句:“大姐你说这回是被宁顺忠蒙蔽了,若是这样,我看大伯父大伯母倒是凶险了!”

  “什么?!”宁瑞澄和宁瑞婉才被卓昭节之前的话稳住,顿时齐齐变了脸色!宁瑞澄更是差点没跳起来!

  “大姐也是为人父母的,还不知道做父母的心吗?总归什么都为子女考虑的。何况大伯父和大伯母本来富贵,现下流放剑南,虽然念着祖母,那儿的官吏不至于怎么苛刻他们,但心头总也是失落的。我没有旁的意思,但我想这一年来,大伯父和大伯母定然是心头积着郁气的。”卓昭节神色郑重,沉声道,“我方才就说了,这次朝中接到剑南八百里加急禀告大伯父和大伯母、并诸位堂兄是染了瘴疠——虽然未必就有事,但两位堂姐请想,若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了两位堂姐今日所为,会怎么想?”

  不待宁瑞澄和宁瑞婉回答,卓昭节已经继续道,“自然要为两位堂姐担心!现下这儿没有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长辈们的事qíng咱们不便多言,然而咱们两房之间不和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是骨ròu亲qíng,可难免也有疑心的时候。尤其大伯父和大伯母如今心头抑郁,恐怕更容易想窄了。今儿个两位堂姐做事如此的卤莽,大伯父和大伯母担心之下,会做出什么事qíng来……我想这个也很难说的。”

  宁瑞澄与宁瑞婉脸色煞白道:“这……这怎么可能?!父亲母亲也不只咱们两个女儿,还有二郎他们……还有咱们的侄儿……”

  卓昭节的意思,当然是她们今日如此不智的到雍城侯府来大闹,消息传到剑南,宁战和欧氏担心女儿被二房借机打压,到那时候,念头一偏,索xing求死——以让子女得长公主怜恤——宁瑞澄和宁瑞婉都是嫡女,向来得父母珍爱。

  尤其宁瑞澄膝下子女成行,她自己就是为父母讨公道也不忘记把子女安排好的人,由己推人,怎不相信卓昭节的此番提醒?

  何况宁瑞澄也听出来卓昭节没有明说的那一层意思:今日自己和妹妹宁瑞婉上门来闹,因为宁战和欧氏这会还不知道生死,所以理亏的当然是自己姐妹。可一旦宁战与欧氏死了,那……自己这边总归就有几分道理了。

  宁瑞澄和宁瑞婉当然是宁可受委屈,也求父母安好的。然而……

  延昌郡王一派呢?

  他们会放过这个难得的算计真定郡王的机会?尤其是圣人许诺“夷旷、夷徽”后?

  想到此处,宁瑞澄提到兄弟们语气也出现了动摇——假如宁战和欧氏死在剑南,不管是怎么死的,痛失长子的长公主,有极大的可能会把剩下的孙儿曾孙召回长安罢?毕竟宁战已经被夺了祈国公的爵位,本身也被流放,对于延昌郡王来说,他的用处已经不大了。

  至少在本朝是不大了,若以他的xing命换取一个反击真定郡王一派的机会。已经被bī到几近山穷水尽地步的延昌郡王一派,岂会因为祈国公多年来的匡扶就手软?

  宁瑞澄生长国公府,嫁的夫家公公官职也不低,丈夫亦在仕中,最清楚夺储这等大事上,凭什么yīn损毒辣的手段用不出来?

  这一瞬间,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làng!

  本来她对宁顺忠这伺候了祈国公大半辈子的老仆会背叛自己合家实在感到难以置信,只是卓昭节提到宁战、欧氏未死时态度坚决,这才将信将疑,但如今却想到:“当初父亲还在长安时,那老仆虽然是下仆,仗着国公府之势,却是等闲京官都不敢得罪的。如今跟着父亲到了剑南,在长安锦衣玉食惯了,谁知道会不会生了二心、为人收买?若是二房这边下手,父亲也许防得紧,可延昌郡王……父亲到了剑南,也未必和他们断了联系,恐怕还会叫这老仆接送信使……难道这老仆就……就是那会被收买的?”

  没有宁顺忠披星戴月赶到山南哭诉二房斩糙除根,趁着雍城侯世子妇诞下双生子,纪阳长公主大喜过望、二房地位正稳固无比之时对大房悍然下毒手,宁瑞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撺掇两句就会连夜赶路到长安、披麻戴孝上门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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