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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_繁朵【完结】(6)

  明吉等人忙道:“婢子们怎么敢当女郎赔罪?”

  明叶又道:“说来也是婢子们糊涂,只知道女郎这几日仿佛有心事,竟没想到那上头去,到底女郎也有这些年纪了呢,二夫人与老夫人骂的可不冤枉。”

  卓昭节看她们并不计较,也自然了点,笑道:“总是我没告诉你们,你们又怎么知道呢?因着心里害怕狐疑,亵衣换了下来……”她面上一红,“都是藏起来的,我亵衣都是一个模样,你们才没发现。”

  这么一说,没陪卓昭节去老夫人处的明吉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晓得卓昭节为此还早老夫人跟前闹出一场命不久矣的笑话,就不明白明吟和明叶的窃笑之意。

  四个使女分了金坠子,明吟和明叶也觉得心中委屈平复了下去。

  明合出来说是换好了被子,又伺候着卓昭节梳洗了,预备安置。

  不想卓昭节才解了外袍,就听得远处遥遥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凄厉万分,吓得她手一抖,惊疑不定的问:“这?”

  今晚陪夜的明吉和明合也吃了一惊,都披衣而起,明合在四个使女里年纪最长,胆子也大,见卓昭节面色惊讶,就道:“女郎别怕,想是谁魇着了,婢子出去问问。”

  就到外头叫了明叶进来陪着,自己提了灯出门去问,大约半柱香后,明合回来,先把灯jiāo给回廊下等着的明吟chuī熄,又脱了沾了夜露气息的外袍,这才进了内室,告诉卓昭节道:“是大房里的绮香,听更夫说是梦魇。”

  “原来如此。”卓昭节知道了那声尖叫的来源,也就放了心,这绮香是大房里的一个妾侍,出身不是很好,本是勾栏里头的jì人,游家长子、即卓昭节的大舅游霰任过两任知府,就在秣陵邻边,在任时偶然遇见她出堂,当时绮香年方二八,却已经是那家勾栏里的翘楚人物,千娇百媚的勾得游霰一时心动,就将她赎了出来,收在身边伺候,陆续给大房里生了一子一女,那一个女儿却是襁褓里就夭折了,活下来的就是大房里的庶子游勉。

  ——绮香进游家门是十几年前的事qíng了,游霰对元配江氏还算敬重,却也是个花心的,游家四房人中,大房与三房的姬妾最多,这绮香好几年前就被游霰冷落在旁,如今也不过是捱着日子指望游勉读书上进这么个出路罢了。

  卓昭节对绮香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关心,因此听说是绮香梦魇,就没多想,照常睡了。

  不想,次日起来,就听说大房里出了事。

  才从白家回来的游灿一路听着闲言碎语,不觉大吃一惊,听说白氏已经去了大房,眼珠一转,却匆匆赶到缤蔚院,劈头问道:“昨晚你可听见了?”

  卓昭节正听明叶说大房那边喧嚷一片仿佛发生了事qíng,碍着身份辈份也不好多打听,见到游灿这么一问,就下意识的想到那声尖叫:“你说绮香?”

  “可不是?”游灿沉着脸,“我今儿才进门来就听说了,真是可恨之极!”又道,“大姐如今随大姐夫在湖北的任上,二姐嫁得近,震城离得不远,怕是送了信去就要回来的……咱们家竟然有这样的事qíng,嘿!”

  她说的大姐游灼和二姐游炎都是江氏嫡出,江氏当初嫁进游家为长媳,过门七年才生了两个女儿,虽然那些妾侍生的子嗣也陆续没站住,但压力可想而知,因此身子就渐渐差了下去,及后虽然生了三个儿子,却夭折了两个,仅仅游烁平安长大,这也是游霰是游霁的长兄,比游霁足足大了九岁,但游烁的年纪却反而比游霁的长子卓昭质还小两岁的缘故。

  卓昭节好奇的问:“我只听说大表哥那边出了事qíng,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咿?”游灿道,“你在家里竟然还没我知道的多?”

  这才恨道,“大房的两个侍妾昨儿个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争执中有人说出另一个厌胜大伯母之事!”

  “什么?”卓昭节大吃一惊,“竟有此事?!”

  “可不是嘛!”游灿愤然道,“她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又对卓昭节道,“我过来时,人都在大房那边,但我想总要到祖父祖母跟前禀告的,咱们去端颐苑陪着祖父祖母罢?恐怕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也难过呢!”

  卓昭节迟疑道:“这事qíng……咱们就不要往前凑了罢?恐怕祖父祖母不要咱们在旁边听着呢!”这样的事qíng属于游家的家丑了,卓昭节在游家虽然受厚待,但自知到底不姓游,更何况长辈后院的事qíng,她们做晚辈的也不合适靠前去。

  “就怕祖父和祖母被气坏了身子。”游灿一向就有点好事,就劝说道,“何况如今满府都在传这件事qíng了,难道还要独独避了咱们两个吗?”

  这话说的也在理,游若珩和班氏都十分看重游家的家声,对江氏这个长媳也是很满意的,正月里江氏去世,班氏人前人后都哭了几场,如今居然闹出侍妾谋害主母的事qíng来,还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两人不气才怪。

  第五章 游烁

  端颐苑里,游霰眼角打量着游若珩与班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父亲、母亲,厌胜之说,本是无稽之谈,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

  “哐啷!”

  游霰话还没说完,一只斗彩粉蝶月季细瓷茶盏已经连着盖子砸到了他头上,里头茶水虽然不怎么烫了,但泼得一头一脸也实在láng狈,奈何砸他的是游若珩,游霰向来最惧父亲,纵然当众丢了这么个大脸,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游若珩为人古板方正,最讲究规矩,何况侍妾谋害主母,别说大凉律里写得明白,从古以来那都是怎么处置都不过分的,游霰如今居然还敢为侍妾开解,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昏了头!他不擅长言辞,盛怒之下就动起了手,相比游若珩出于对规矩的重视,班氏却是失望了——如今满府都传遍了的事qíng,游霰竟然还天真的妄想可以拿几句圣人之言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

  真当江家没人了?

  “求祖父、祖母为母亲做主!”游霰被游若珩砸了一头茶水不敢作声,他的嫡长子游烁却是悲痛万分,也不管游霰怎么想了,膝行几步,跪在堂下砰砰的磕起头来,游烁的身体向来不是太好,正月里江氏去世,哭灵时哀毁过度就不轻不重的病了一场,大半个月前才能够起身,如今旧事重提还扯出母亲被人诅咒的内幕,心中愤恨犹如惊涛怒làng,方才听见游霰似有为侍妾开脱之意,眼睛都红了,如今看也不看游霰,只顾乞求游若珩和班氏。

  见游烁话里提都不提自己,游霰觉得很是难堪,只是被游若珩含怒瞪着,他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只是讪讪的继续跪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游若珩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自然只能班氏来开口问个究竟,虽然事qíng是从昨晚就传得满府皆知了,可班氏总也要从头问一遍。

  游烁用力掐了掐掌心才能够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哽咽着道:“回祖父、祖母,昨晚孙儿和曼娘尚未睡下,大房里的粗使衔雀忽然闯进院里来,说是伺候父亲的绮香因事寻同样是侍妾的紫玉理论,两人起了争执,引得附近的下人去劝解,哪知绮香被紫玉追打之际,失口说出了曾经亲眼看见紫玉埋下木偶诅咒母亲之事!”

  顿了一顿,他含悲带怒道,“不管绮香还是紫玉都是伺候父亲之人,孙儿也不能平白听了个使女的话就怎么样!所以就与曼娘一起带着人去止住两人的扭打,问个究竟……”

  听到此处游霰忍不住哼了一声:“你那是问个究竟?人都险些被你打……”

  “闭嘴!”游若珩震怒拍案,将案头一柄紫檀如意都差点震了下来,游霰顿时噤了声。

  班氏也冷冷的道:“两个侍妾值得什么?打死了不过几两银子!莫非在你眼里嫡长子还不如两个妾?!”

  游霰看着父母的面色,乖乖的垂下头不敢说话。

  “烁儿慢慢说来。”班氏缓和了下语气,对游烁道。

  “孙儿问出绮香曾见紫玉在院角埋过刻有母亲生辰的人偶!”游烁忍着悲意,含泪道,“孙儿昨晚带人在绮香说的地方挖出那人偶,那人偶的头上还cha了十几根银针……母亲临终前不是一直都嚷着头疼吗?!”

  想到江氏临终前缠绵病榻时的憔悴不舍,游烁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到底忍不住大哭出声,“求祖父、祖母为母亲做主!否则孙儿愧为人子,必不能苟活!”

  他这是拿命来bī着游若珩和班氏给个说法了,实际上这件事qíng想都不要想,绮香和紫玉是肯定不能活的,游烁还要把话说到这一步,显然是对游霰有怨怼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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