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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_繁朵【完结】(635)

  延昌郡王一噎,随即道:“十三郎此言差矣……”只是淳于桑野已经叫喀了随从,理也不理他,径自往山下奔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扶疏的花木间,延昌郡王面上却无怒容,反而露出一抹冷笑!但转过身后,郡王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远处闻讯赶来也想劝说的义荣侯唐慎之点头示意。

  唐慎之听说淳于桑野下山,立刻想到了雍城侯前一晚的提醒,心中顿时忧愁起来。他当然猜到淳于桑野是被延昌郡王算计下山的,这也意味着延昌郡王果然要有动作。但凭他一个侯爵,还是叛王之后,毫无根基,即使知道,却又能拿延昌郡王怎么样?他心里叹了口气,敛了忧愁之色,尽量如常的上前与延昌郡王见礼……

  这一日一夜都无话,次日一早,淳于桑野果然上得山来,要求带时未宁上山,看他神色,显然后族之人的身份对于昨日的纠纷起到的作用不太大——这些长年驻扎边疆的士卒剽悍而勇猛,恣意而狂放,血气上头,什么事qíng不敢做?未必肯认长安来的权贵。

  时未宁似乎就遇见了这么一群。所以指望着英雄救美的淳于桑野也没落什么好,把帐记下,他为时未宁考虑,到底还是上山去住比较放心。然而好容易说服了时未宁,上山后以为和延昌郡王打个招呼便可以收拾出合适的屋子来后,延昌郡王却阻止了想告诉淳于桑野山上有什么地方适合安置娘子的仲崇圣,以时未宁并非朝廷中人、容她在山脚停留已是例外之事为由,拒绝了时未宁的上山。

  两人越说越僵,顿时成了口角——唐慎之赶到后,反复劝说,用尽办法,甚至于连仲崇圣也颤巍巍的圆着场,到底还是变成了大打出手!论打架,延昌郡王自然不会是淳于桑野的对手,侍卫拖得快,与满长安纨绔都jiāo过手、深得斗殴jīng髓的淳于桑野早已眼疾手快的给了延昌郡王脸上几下……而且不顾延昌郡王的怒吼,忿然带人重新下山去陪时未宁了。这么一闹,不仅仅是延昌郡王颜面扫地,对于才投降的东夷山之人……到底也是侧目而视。

  唐慎之先命随行的大夫为延昌郡王诊断伤qíng,跟着安慰仲崇圣、安抚诸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他才能休憩,筋疲力尽之余,便问一直跟着自己的书童:“君侯如今才走了两日,就闹出这样的事qíng来,让天使在东夷山人跟前丢尽了脸!这事传回长安,君侯定然要被问责……君侯难道会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qíng况?为何还要坚持去月氏?”

  书童是从游家起就跟着他的,老实有余而伶俐不足,但却是唐慎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闻言犹豫片刻,才道:“贵人们的事qíng,小的愚笨,不能揣测。”

  唐慎之微弱的叹息了一声,道:“是啊,我也猜不出?君侯一路上说的话,我本以为听懂了,可之后又发现根本不是那样……但两位皇孙争储多年,这次延昌郡王隐忍数年还击,揭出我这身世,必然有惊涛骇làng,yù要力挽狂澜!君侯一举一动,必然都有深意……”他凝神了片刻,自失一笑,“横竖不过一死罢了,好在卓八娘子已经另选佳婿,我借口为父母合葬拒婚至今,总归没有多拖累他人。”

  书童吃惊道:“郎君!”想想又觉得不对,忙改口道,“君侯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君侯的富贵还在后头!”“此处无他人,你还是叫郎君罢。”

  唐慎之怅然的道,“若非这个身份,父亲未必会被任家一直冷落,也未必会早逝……父亲不早逝,母亲的身体也不会……我如今考取了榜眼,却只能靠这个爵位过活,虽然时相至今仍旧无爵,但……”

  他忽然住了口,道,“这些话不应该再说的,下次你得提醒我。”老实的书童忙应了一声,暗暗记了下来。“如今淳于十三下山去了,山上由郡王做主。”唐慎之沉吟着道,“虽有苏史那在,可今日这样的事qíng……现下三个副使都年轻得紧,仲崇圣……不,料想他没那么糊涂,我们年轻且不和睦,但大凉可不是好惹的!倒是他的手下,万一有……”他脸色微微一变,道,“糟糕,难道延昌郡王就是图这个?”

  书童茫然的问:“郎君说什么?”“现下君侯不在,他以拒绝时大娘子上山来住激怒淳于十三,而且还是当着仲崇圣等人的面与淳于十三翻脸……让东夷山之人对我等产生轻视之心。”唐慎之目光闪动,试图从中推测唐缘的思路,“我在长安隐约听到太子……延昌郡王这边是希望动武而不是招降的,但仲崇圣如此的合作!难道是要趁这个机会,引诱东夷山翻脸?但他不怕自己也栽在这里?”

  唐慎之喃喃的道,“不对!不对!这些都不对!君侯会暂时离开这里去月氏,我到昨晚被君侯叫去才知道,在这之前,根本不曾听说!谁能想到如此大事,君侯会去做私事?!假如君侯不离开,延昌郡王哪里来的这样的机会?”他皱紧了眉,“太子与延昌郡王,必然另外有计划!可这回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仲崇圣?那样确实可以引起事端,可不提延昌郡王要担责任了,到时候仲崇圣部下哗变一起,虽然有大凉士卒为护卫,但混乱里谁也说不准!延昌郡王千金之子,何必冒这个险?”“等一等!如今天色已唁,若延昌郡王悄悄杀了仲崇圣,趁天唁跑下山去……回头反污仲崇圣是假意投降……”

  唐慎之顿时变了脸色!“现在仲崇圣的旧部皆已jiāo了弓箭被看守在山上,但人却不少……当真激怒他们,山上未必安全!”唐慎之立刻想到,“所以延昌郡王激怒淳于十三到山下去也是故意的?他可以把我等都扔在这山上作为仲崇圣假意投降刻意屠戮的佐证,但……君侯说过,淳于乃是后族之人……”想到这样的可能,唐慎之顿觉睡意全消!他猛然坐起,吩咐道:“为我更衣,我要去见郡王!”——这只是他忽然冒出来的猜测,但假如唐缘不肯见他、或者他那里根本就没人的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长夜

  同样的夜里,太子妃照例独居。山风从廊下穿过,偶尔从半掩的窗中chuī入,将帐内的一串风铃chuī得一阵脆响。使女跪在榻边,慢条斯理的拨着石榴。红如玛瑙的石榴籽落进甜白釉色折沿碟内,渗出的石榴汁液触目惊心的红,仿佛是汩汩淌出的勌血,在烛火下,诡异得紧。

  太子妃的指尖却比这血色更浓,白日里才擦的凤仙花汁,选取盛开时最红的花瓣,每一瓣都是使女jīng心挑选出来,色泽力求毫无差别,加明矾捣烂,以绣花针极耐心的一点一点垒在指甲上。gān涸之后剥去——还没完,单这么一回,凭怎么艳丽的花瓣,也只能染上橘色,须得反复染上数次,才有垂下时犹如在滴着血的效果。凤仙花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明矾亦然,坊间小娘子没有染不起的。只是未必人人有这个功夫,譬如挖石榴的使女,太子妃这双手是她亲自帮染的,她自己却素着十指。太子妃手里掐着一只去年窖藏至今的秋梨,秋香色的果皮被掐出一片,雪白的梨ròu,将她指尖的血红衬托得越发艳丽夺目,夺目到了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然而太子妃的声音却是慵懒的:“怕就是这几日了罢?”“娘娘是说东夷山?”使女专心挖着石榴,道,“若无意外,这会怕是正在那儿劝降仲崇圣呢!”晓得这次虽然真定郡王没去,然而却利益相关,使女放缓了挖石榴的动作,分心安慰道,“仲崇圣年已老迈,料想不会再有与我大凉为敌的胆子!娘娘不必担心,天使此行,必能马到功成,扬我大凉国威!”

  大凉的国威,如今自然不是太子妃最关心的,所以使女又道,“届时绿姬那个贱种,必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却看着咱们郡王,势力越发壮大!到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母子的脸色,会是绿的、还是灰的?婢子想还是绿的好,到底也能名副其实。”“仲崇圣何足为惧?”最后一句的笑话让太子妃淡淡的笑了笑,只不过太子妃显然没把jīng神放在笑话上,继续道,“我所担心的,是雍城侯啊!”

  使女惊奇的问:“娘娘是说雍城侯?可雍城侯帮着咱们郡王好些年了啊!”“真是个傻子,我怎会怀疑雍城侯对凤奴的忠心?”太子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眼神却很郑重,“我说的,是唐三要对雍城侯下的手……未知道雍城侯能不能完全躲过这一灾、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使女大吃一惊,失手把还剩了小半的石榴都摔到了裙子上,站起来道:“唐三好大的胆子!娘娘!这怎么能不告诉纪阳长公主?”“坐下坐下!”太子妃皱起眉,道,“看把裙子与氍毹都染上了。”“娘娘,现在还管婢子的裙子做什么?那氍毹,婢子回头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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