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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_三月暮雪【完结】(29)

  三公主袁黛儿站在面前,锦衣少年打扮,脸上红扑扑的,一双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杨劼一愣,道:“怎么是你?”

  立夏的时候,袁黛儿就是从这里愤而离去的,怎么又出现了?

  袁黛儿大概猜到了杨劼的心思,展开笑颜,大大方方地说道:“不会跟上次那样的,今天就带一个车夫。闷了一个夏天,还是觉得跟你说话最有趣,上次是我耍脾气,你别记在心上。”

  杨劼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躬身请她入座,只顾整理起房间来。袁黛儿也不介意,跟在他的后面,环视周围,笑道:“和上次没什么变化。前些日得了几件裘皮,太大了,我自己又有好几套,回去整理出来给你过冬用。”

  她话还没说完,杨劼就不耐烦地摆摆手,拒绝了她,“我不用这些。”

  袁黛儿依然好脾气,在房间内四处游走,不多时就被**的包袱吸引住了。方才杨劼匆忙,绫绢在包袱外露出一截,袁黛儿顺手一捏,整块绫绢便抖了出来。

  “这是什么宝贝?”她好奇地问。

  杨劼大惊失色,箭步上前,一把扯下绫绢,生气道:“怎么能乱拿别人的东西?堂堂三公主连个起码的教养都没有!”说着,将绫绢塞进了包袱。

  袁黛儿愣愣地站着,脸上的快活不见了,眼睛里隐隐闪露泪花,“是,我是没教养!我出生不久父皇就死了,母妃抛下我去了寺庙……说什么三公主,还不是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她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嘶痛。

  杨劼倒被惊吓住了,不由自主拽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

  他差点忘记了,她的亲生父亲也是统正皇帝所杀。

  他和她,原来也有相似的地方。

  袁黛儿倚靠在杨劼的胸前,不住地抽泣着,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杨劼的眸子里闪过怜悯,轻拍她的肩胛,“你好歹还有母亲,我无父无母,四处飘零无定处,上哪儿哭去?”

  袁黛儿的声音变得多qíng而柔软,“你可以向我倾诉啊,我会帮你,陪你。别人都说我心高气傲,堂堂的三公主……可我只记挂你一个人。杨劼,我看得出来,你与别人不一样。相信我,你以后肯定与别人不同。”

  像是什么利锤猛击胸口,一霎时的感觉,杨劼似乎醒悟过来,随即放开了袁黛儿。

  曾经那个夏日,阿梨靠在他的胸前,一双清澈的眼带着迷蒙的光,定定地望住他,她说:“少爷,相信我,你以后肯定与别人不同。”

  他的阿梨……

  那句话,仿佛天荒地老。

  他站在那里,乌沉的双眸晦暗不定,神智好像出了窍,默不作声。袁黛儿停止了抽泣,脸上毫不遮掩的深qíng,她明白,攫取这个男子的心,她必须学会忍耐。

  一时谁都不说话,窗外泛着太阳清亮的光芒,丝丝点点撒在他们身上,只有楼下拨打算盘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良久,杨劼才缓缓开口,“我要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袁黛儿毫不犹豫地接口道。

  重逢

  按照杨劼的指点,袁黛儿的双驾马车穿街过巷,一路奔城南而去。

  城南的邰府依旧大门紧锁,此时人迹稀少,晚蝉声声聒噪,似乎在提醒秋天在日日走向深处。隔着高墙,老梨树茂盛的叶片随风抖动,依稀能看见里面飞翘的楼角。

  那是紫锦楼吧?

  杨劼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凝神眺望,看几只乌鸦在树上乱飞,烟色苍茫更显邰府萧索,不由轻叹出声。

  明明得不到任何结果,他还是不知不觉又一次来到这里。

  或许心里面,有那么一丝的牵绊吧。

  袁黛儿不明白杨劼此处驻车的目的,见他眼望着前方黯然失神的样子,便讨好他,“你要是喜欢这里,我陪你走走?”

  杨劼摇头,示意车夫,“走吧,去别处。”

  拐过清寂的巷子,便到了城南喧哗地段,一股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沿街店铺林立,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这里是往来商旅辐辏云集的地方,新鲜行色应有尽有。

  因袁黛儿是男子打扮,两人行走在街面上并不惹人注目。杨劼也被琳琅满目的行货所吸引,加上袁黛儿生就豪慡活泼,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两人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一阵阵曼妙的丝竹清音从巷口传出,西风起处,悬挂的红灯笼在巷口飘扬,那种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袁黛儿蹙眉,攥着杨劼的袖口想快步经过。

  杨劼qíng知是普通不过的青楼窑子,倒并不在意。可不知为何,在经过的那一刹那,他不经意地朝里面瞟了一眼。

  蓦然间,似乎被什么牵扯住,他停止了脚步。

  楼里正中结彩花灯间,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大幅匾额,那三个御笔金字在花影下闪着亮光,尤为醒目。

  观香楼。

  杨劼定定地盯着那三个字,身不由己地往里面走,袁黛儿在后面gān着急,一时忘记如何去阻止他。她眼睁睁看着杨劼走到花厅外,似乎跟守门的打听着什么,接着又出来了。

  杨劼自顾自走到河边,那里泊着几条画舫,他张目远眺前方,看那清波涟漪的水面上,隐约有琴声歌声传来。

  袁黛儿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不敢上前惊扰他。顺着微风,杨劼头上的束巾飘动,正看见他柔和分明的侧面,袁黛儿突然发觉,杨劼的眸中此时蒙眬得像是受了委屈无处诉的孩子。

  须臾,远处悠悠dàng来一只小画舫。船靠岸,从舱里出来一名粉黛女子。那女子抬眼便看见了杨劼,愣住了。

  “阿梨。”

  杨劼几乎嘶哑出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阿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此刻才明白不在梦中,半晌,她的脸上露出酸楚的微笑。

  “少爷。”

  说完这两个字,她已缓缓倚在他的肩膀。杨劼闭上双眼,拥住了她。

  袁黛儿清楚地看着这一切,目光复杂jiāo织,变幻迷离。

  岸边的一对男女默默相拥,默默地感受着只有他们才能体会得到的酸涩、艰辛,和久别重逢的幸福。

  过了良久,阿梨才仰起头,声音有些许的哽咽,“南州的观香楼被烧了,我算是死里逃生。鸨母带着我们投奔她的本家月姐,那匾额虽挂在里面,我们几个却是寄人篱下的。”

  杨劼凝视着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能在都城相见也好,你,我,还有伍子……紫锦楼找到了,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无济于事,他们都离我而去了。”

  他大致说了经过,声音很低,眼光却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袁黛儿,生怕她听到。阿梨原来专注地听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也看见了袁黛儿。

  那时袁黛儿身着男装,阿梨见这位“公子”长得斯文,便问杨劼,“是你朋友?”

  杨劼心里一惊,如果此时说明袁黛儿的身份,以阿梨的xing子,定会引起误会,于是含糊地应了声。

  阿梨面色温和,朝着袁黛儿友善地笑了笑。袁黛儿一愣,随即还给阿梨一个淡淡的笑。

  与阿梨分别,杨劼整个人丢了魂似的,垂着头只顾想着心事。

  袁黛儿看在眼里,扬眉一笑,打趣道:“是你以前的小qíng人?长得真美。”

  杨劼的眉端纠结了一下,迷蒙的眼第一次有了慑人的光,“我要想法把她赎出来!”

  袁黛儿脸上的笑再也伪装不了,她咬着下唇,爱闹的qíng绪又无法对着杨劼发泄。两个人各怀心事,分手的时候也是淡淡漠漠的。

  这以后,杨劼一心筹集银子,时间紧迫,他必须赶在秋末之前救出阿梨。

  裴元皓包下阿梨到这个秋末,就算裴元皓不再回来,水涨船高,天知道以后还要冒出多少个裴元皓式的人物?

  手头攒下的银子不多,他又找到伍子。伍子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又赶忙找那帮穷兄弟借去。怎奈那帮兄弟囊中羞涩,不过有的是力气,伍子便召集他们天天去街上卖艺筹款。

  好容易只凑齐几百两银子。杨劼掂量着,摇头道:“看来行不通。杨府卖阿梨的时候,收了观香楼不少银子的。”

  “走,我们先去探问一下,再作打算。”伍子安慰他。

  两个人直奔青楼而去。鸨母闻听有人要赎阿梨姑娘,出来接待,见是杨劼他们,倒意外地愣了愣。

  鸨母的处境今非昔比,自然更加认钱不认人,问道:“两位小爷想赎阿梨,可知我楼里的规矩?”

  “赎金多少?”

  几乎就在杨劼和伍子异口同声之际,鸨母伸出了一个食指,却搁在另一个食指上。

  “一万两?”杨劼和伍子声音都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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