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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_三月暮雪【完结】(33)

  阿梨微弱地笑了一笑。

  她终于离开青楼了。

  敌对

  东边初显霞光,整个覃府还沉浸在睡梦中。

  道路上站着杨劼和伍子,两个人面面相觑,脸色yīn沉。

  杨劼半是责怪道:“我叫你沉住气,你偏不听!这样好了,没救出她,反而害了她!”

  伍子一脸懊恼,不服气道,“等你有了银子,那些家伙的魔爪早伸到阿梨头上了!我只能单独行动,不忍心让阿梨受苦受难!”

  “难道我忍心?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咱们是想把她赎出来,不是这样贸贸然冲进去救她!”杨劼明显表示不满。

  “我怎么跟你商量?你尽想着那个三公主会借钱给你。可是那个鸨母已经死了,阿梨成了喜chūn坊的人,他们等着阿梨成摇钱树,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伍子反驳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们手里,不怕他们不放人!”

  “别想得太天真,那地方有理也说不清。哼,书呆子,死脑筋!”

  “你鲁莽!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好端端的事让你搞杂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路上争吵起来。

  夜里的大雨冲刷了石板路,寻常人家的青瓦还湿着,屋檐边淌下几滴水珠子,满地都是水坑。两个人吵得累了,沉默着踩在水路上,满眼茫然。

  过了良久,伍子抬眼望了望覃府的朱漆大门,沉沉说了一句,“我回去了,阿梨的包袱在我那里,我去拿来给你。”

  杨劼的表qíng也缓和下来,“就搁在你那儿吧,你的我的还不一样?”

  说话间,朱漆大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辆豪华的双驾马车。马车悠悠而驰,近到他们面前,停了。

  挑起的车帘里,露出覃夫人的笑靥。

  覃夫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伍子身上,脸上的笑像chūn水一样漾开,“伍子,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教阿小武功?”

  “有点事走不开。”伍子淡淡地应付。

  覃夫人扑哧笑了,嗔道:“傻孩子,是不是没钱了?若是这样你就直说,要多少我给。”

  伍子略一垂首,恭敬地回答:“没事,多谢夫人。”

  覃夫人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才唤车夫继续前行。两人看着马车离他们远了,几乎同时往地上啐了啐。

  “无论怎样,我绝对不会要这种女人的钱!”伍子断然道。

  两人道别后,杨劼一整天恍恍惚惚的,心里充满对阿梨的牵挂。给小少爷上了半天的课,便急急赶回小旅舍。

  雨后的白天清澈透明,风儿轻掠,旅舍屋檐下的锦旗簌簌地响。

  袁黛儿站在大门口,唇际含着笑意,很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钱袋。

  “杨劼,我们有银子了。”她笑着告诉他。

  杨劼百感jiāo集,一时说不出话,眸子里有复杂的东西在沉淀。

  袁黛儿将银两jiāo到杨劼手中,见他表qíng凝重,佯装生气道:“怎么啦?我可是花了很多jīng力才筹到这笔钱的。”

  好半晌,杨劼这才缓过神来,脸上逐渐现出一点笑容,“终于有了……真好,真好。”

  袁黛儿发出慡朗的笑声,催促道:“快去吧,希望阿梨姑娘能出来。事qíng要是成了,我也算做件好事。”

  她轻快地走向自己的马车,挥手朝他告别。

  褪去了往日男装的袁黛儿,深红的裙绦迎风飘dàng,倒多了一份妩媚动人的姿态。

  马车启动,道路上响起车轱辘的声音。袁黛儿探出头去,正望见杨劼匆匆而去的背影。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在斟酌着什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小六子,你真的看见裴大人带走了那个阿梨?”

  “回公主,千真万确。裴大人的架势可吓人了,那些人谁敢不从?那老鸨可是亏大了。”

  “管谁亏不亏,反正我是赢了。”袁黛儿再度得意地笑起来。

  夜里的大雨扫清南街的yīn霾之气,沿街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杨劼走得飞快,手中沉甸甸的,那颗紊乱不定的心却安稳下来。

  前面便是喜chūn坊,却听不到惯常传出的箫声歌舞声。红漆大门破天荒地敞开着,几位路人朝着里面指指点点,神色有点诡异。

  杨劼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动。

  议论声很轻,隐约能听到阿梨的名字。他不顾一切过去,抓住其中一位胳膊,问道:“请问,阿梨姑娘出了什么事?”

  “晟阳王带了一帮手下,把阿梨姑娘接走了。”那人倒耐心,“想看热闹你来晚了。”

  杨劼急问:“接到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晟阳王府了。”有人笑着接口,其余的人跟着笑起来。

  有人紧接着叹息,“晟阳王府不过多了个侍妾,可南街少了个难得的绝艳美人啊。”

  人群很快地散了,只余杨劼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当空倾下一桶冷水,浇得他通体冰凉。

  他疯一样地奔跑,头上的太阳灿烂耀目,燃烧至最烈,灼得五脏六腑在叫嚣沸腾。

  晟阳王府位于皇城的南端,外墙广袤森严,放眼望去,九重宫阙的金色琉璃绵延无边,如火燃尽了天。高翘崔嵬的门楼外,铠甲侍卫森严把守,目无表qíng地端望四方。日溶正天,整个王府外围殷红如血,反凝成一团滞重的、咄咄bī人的霸气。

  杨劼不禁止了步。

  手持长矛的侍卫老远冲他呵斥,“外人闪开,不得靠近府门一步!”

  杨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细微的霞光映着他涨得通红的脸。他愤恨地咬着牙,眼里不知何时有了cháo意。

  去年的秋天,他也是这样跑向南州城的鸿顺堂馆。裴元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讥诮,眼里是深深的不屑。那时,他连句反驳的话语也没有,便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了。如今,他依然势单力薄,这样冲动地进去,迎接他的将会是新一轮的失败。

  裴元皓是个魔鬼,他斗不过。

  阿梨月华般的身影在眼前dàng漾,他攥紧拳头,目视晟阳王府灿然的琉璃瓦,咬着牙,“裴元皓,你仗势欺人!我不会罢休的,阿梨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历尽人世险恶,如何不变得逐渐成熟?杨劼再次望一眼晟阳王府,满怀悲愤转身而去。

  巧匠

  夕阳逐渐坠落,天地万物变得朦胧。这样的夜色来临,晟阳王府到了红灯高掌的时分。

  阿梨独自坐在厢房外面。

  眼前是与青楼截然不同的景。侍卫彩女穿梭不断,有红艳的灯影飘飘dàngdàng,空中仿佛有淡淡的暖风,淡淡的花香。

  似乎,裴元皓正用奢侈圈养妩媚。

  待了好几天了,阿梨的身体日趋康复。她对这里的一切并不好奇,她只是感到紧张。

  她深深地明白,离开了青楼,她又进了裴元皓的樊笼。

  笼子的主人集权力、荣耀于一身,呼风唤雨,威武不失气魄。晟阳王府的女人,只是他的附属,只是他手中沾染的一抹香,只要他挥挥衣袖,便飘散无踪。

  她有点消极。心想,他会将她怎样?

  风声细微,依稀听得环佩叮当的声响,她知道那个裴夫人又来探视她了。

  檐下的灯笼在窗纱上轻摇,像是潋滟不定的水波,缓慢地拍打在裴夫人身上。裴夫人的身形单薄,那么美的锦绣襦裙,穿在她身上空dàngdàng的,隐隐露出楚楚可怜的曲线。而她的年纪,已是花信。

  阿梨忽然想起了芷媚。

  身陷深宫的芷媚,如今可好?

  裴夫人神qíng娴静,头上溜溜地盘着叠云的双髻,别致晶莹的珍珠耳坠剪出耀目的光,却分毫不动。她距离阿梨二三丈远止步,照例开口问道:“今日如何?”

  阿梨站起身,照例回答:“奴婢很好。”

  裴夫人尖削的下颚微微动了动,算是点头,转身就有离开的意思。两名贴身侍女执灯趋前,投给阿梨鄙夷的目光,拥着裴夫人扬长而去。

  这样的目光,阿梨并不在意。她不再看裴夫人的背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尽qíng享受这份难得的自在。

  大欹国几乎人人皆知,裴元皓的正室是当今皇帝的大公主。为笼络功臣**人心,皇帝钦赐婚姻是常有的事。至于裴元皓生活yín靡荒诞,不是谁能管制的,连皇帝也不能。

  回想裴元皓痛苦倒地的qíng形,阿梨有点想不通,皇帝既然用魔毒束缚裴元皓,又将亲生女儿许配与他,这样能**住他的心吗?

  而裴元皓的内心,究竟怎么想?

  这种费神的事,不想也罢。至于他跟裴夫人的关系怎样,她更是没兴趣探究。

  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离开裴元皓,回到杨劼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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