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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_四木【完结】(167)

  谢照哂道:“我为你不值,才会带兵围他,你当我要与他争一口闲气,故意来为难你?”

  聂向晚诚恳道:“我知道。”

  她是真的知道。

  想当初,仅凭断了她的一截手指,谢照便能下决心推翻整座北理宫廷,不留任何qíng面。提及到叶沉渊十年前对她的作为,无论事发原委,在谢照眼里,便是辜负之举。如今原野之战即将打响,她还哪有心qíng去说这些无关的qíng由?她只盼能劝走谢照,化解这场针尖对麦芒的争斗。解开外街之围后,她才能解开原野之困。

  谢照一向听从谢一的指令,如今对着聂向晚亦然如此。他抬袖再擦了擦她的汗水,喟叹道:“你在他身上,还是用了不少心思。”

  聂向晚沉顿无言,准备转身走向叶沉渊时,街头旗帜飘拂,送进一队人马。

  聂无忧锦衣玉带,当先由侍从簇拥,骑马走向聂向晚这边。他坐在马上拱拱手,说道:“请谢郎调兵迎敌。”这样,谢照再无拖沓的理由,只能点了个头,飞身上马,持枪直奔城门去了。

  谢飞随后拍马走到仪仗队列之旁,眯眼看了看庭院里伫立的叶沉渊,再回头看了看四周残破的景况,冷笑道:“先前谢一放他走,他又不走。现在好了,斗得气竭,想走也走不了。”摆手就要随从的骑兵围上去。

  聂无忧在马上欠了欠身,抬袖阻拦了一下谢飞的马匹前进,说道:“先生且慢,太子沉渊还有妙用。”

  聂向晚发力朝叶沉渊掠去,身后谢飞在唤:“站住!”她没有回头,径直跃进庭院。

  聂无忧转头道:“先生难道不信小童?”

  谢飞叹道:“我怎会不信她,只是那叶沉渊jian诈,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小童也不例外。我不准她再见叶沉渊,就是怕她中了他的道行。”

  叶沉渊空落落站在台阶上,一直看着聂向晚的脸,眼里似乎只剩下她一人。他的雪袍斑斓带血,污浊了许多,若在平时,必定是惹得他不快,少不得又生出一些折磨人的念头。

  此时,他心冷至极,只是站着。他看得见聂向晚护住谢照,那么不管不顾;他看得见谢照对她的温存,那么轻声细语;他看得见她的肩后渗出了血水,被她瞒住谢照,反手不着痕迹地抹了下去。她做了那么多,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是担忧谢照而已。

  就在万念俱灰的最后,聂向晚终究奔向了他这方,眼里的急切也不是假的。

  他的脸色稍缓。

  “肩伤不可儿戏。”聂向晚避开脚边的残花,拂落叶沉渊袍袖上的枝叶,着急道,“你随我进去包扎下。”

  叶沉渊站着不动,任由晚风扑过,又卷起数枚花瓣入他袖口。

  聂向晚看看他的脸,低叹道:“我曾劝你,不要留下,你不听。既然留下,我也是高兴的,但讲明过,不能担保随后所发生的事。如今聂公子带着大队人马来堵你,你可不能再发狠争斗,引得肩伤加剧。”

  叶沉渊冷冷道:“区区一千人,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聂向晚低声道:“我知你厉害,但也难挡如此多的兵力,何况我还会出手。”

  叶沉渊恨声道:“你下得了手?”

  聂向晚抿住嘴,不答话。

  谢飞的声音遥遥在远处响起:“太子殿下,你是自己走过来呢,还是要我带兵过去捉拿你?请先定夺一声。”

  叶沉渊踏出一步,冷淡道:“就凭先生这点能力——”

  话没说完,身前的聂向晚已死死抵住他的胸口,低声道:“你疯了么,难道还要对叔叔出手?”

  叶沉渊低头看看怀里人,果然止步。

  聂向晚转身看向远处的谢飞,用背部抵着叶沉渊,说道:“请叔叔再宽限一刻,我替他疗好伤就来。”

  谢飞扬鞭指指城外,道:“乌尔特族即刻攻城,望你看清轻重缓急。”

  聂向晚立刻回道:“叔叔言重了,既然想拿太子殿下做质子,需礼待于他,给他足够的尊重。”

  叶沉渊突然转身走向内堂,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聂向晚朝谢飞鞠了一礼,赶了上去。

  屏风后的桌案上,放置着温水、药巾等物,胭脂婆花容失色,跪在一旁低低哭泣。看见叶沉渊一袭雪袍染血,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走进来,她只觉更加心痛,眼泪滚落个不停。

  “殿下……殿下……你何必苦了自己……”她跪伏在叶沉渊脚边,哭道,“殿下是我们华朝人的储君,应当受子民侍奉,何苦陷落在这里,由得北理人欺负?”

  叶沉渊冷淡道:“起来,替我更衣。”

  尾随在后的聂向晚挽起胭脂婆,温声道:“姑娘先去避一避,我会照看太子殿下。”

  胭脂婆磕了个头:“太子妃,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殿下受苦。你说要照看殿下,就必须守信。”

  聂向晚避了下胭脂婆的兜头跪拜,长叹一声:“我应你。”不再解释什么。

  ☆、疗伤

  熏香掩落,烟雾袅袅散去。

  聂向晚捧来一套gān净的衣袍,放在桌案上,一低头,就闻到了清淡的杏花香。青龙镇叶府外的那片杏林,香雾缱绻,牵引了她多少美好的记忆,想必在他心底,也是一般的艳丽,开满了灼灼花朵。

  她的眼底温柔了一些,心神稍稍涣散开去。

  叶沉渊站着不动,唤了声:“更衣。”

  聂向晚回神道:“你先坐下,我替你包扎。”

  叶沉渊仍然冰冷伫立,脸色苍白如雪。

  她低声唤道:“阿潜,坐下吧。”

  他的反应就是慢慢抬起手臂,无声示意,要她脱去血袍换上新衣。

  聂向晚当真剥下那件斑驳的袍子,低头去银盆里绞热手巾。叶沉渊中衣尽散,露出血汗重重的窄衫。他的左肩微微肿起,撑得那枚龙眼大小的伤口,不断渗出血丝。

  叶沉渊一动不动地看着聂向晚,冷淡道:“现在才觉得心痛,不敢看了?早先净是扑到谢照怀里,念着他去了?”

  “我没有扑……”聂向晚一抬头,看见叶沉渊苍白至极的脸,暗叹口气,不再说任何辩解的话。

  他又冷声说道:“你与他亲近,由着他替你擦汗,可曾想过我就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做出不守规矩的事?”

  她看了看他,抬手擦去他额上的汗,他却伸指冷淡一拂,拂去chuī上眉头的风一般,也拂落了她的好意。

  她怔忪一下,暗叹道,火气竟是如此大,再低头绞了一趟gān净的手巾。

  叶沉渊掀落中衣,看也不看伤口,说道:“他只是外人,你护得这样紧,置我颜面何顾?”

  聂向晚试着走近一步,迎上他凉透骨的眼光,微微笑了笑,依然没说什么。他的脸骤然一冷,紧抿的唇隐隐泛出紫色,想是动气的缘故,引得肩头渗落一片猩红。

  他伸袖推开她的手,冰冷说道:“你是想看我死么?”

  聂向晚稍稍踮起脚,用手巾擦去他肩头渗出的血水,再轻轻剥离他的窄衫。他的luǒ身qiáng健有力,怎奈肩胛被dòng穿,混杂着血汗与青紫瘀痕,将那片光洁的肤色摧残得不成样子。

  她闭眼,轻轻擦拭他的伤,手指已在颤抖。

  叶沉渊问:“怎么不说话?”

  “阿潜……”聂向晚低唤了一声,只觉擦拭伤口的手臂有千斤重,索xing挽住了他的脖子,将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别生气了……都是我错……好不好?”

  他突然侧脸看她,语声像是带着冰珠子,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你竟然不否认?”

  聂向晚一怔,决计猜不到他的言下之意,只能隐约察觉到,他满身的疏冷之感。

  “否认什么?”她试着问道。

  “你做出不守规矩之事。”

  她在他的注视下,不禁摸了摸脸,诧异道:“我没有——我是说,什么时候做错了事?”

  这话一落地,叶沉渊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语声沉到了最低:“原来你刚才没有听进我说的话。”

  聂向晚在心里打了个突,立即回想一遍分心之余所听到的言语,逐渐明白了过来。

  他看着她,冷冷道:“既然心思不在这里,你去吧。”

  她自然不敢走,回道:“先疗伤。”

  叶沉渊拂落聂向晚上药的手:“片刻后我就会出来。”

  聂向晚应道:“这些碧玉膏是本族特制的药物,能治疗箭伤,我小时也用过。”

  他转身垂手走向衣橱,准备拿出礼服,不再理会她。她赶到他跟前,又挑出一些碧玉药膏,细细抹在他的伤口处,再用嘴chuī了chu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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