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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_四木【完结】(90)

  叶沉渊目视左迁,左迁会意,跟随修谬出了殿门,一路押送至大理寺。将出太子府时,修谬往日的跟随齐数跪在街边恭送,修谬不回头,迎着暮色huáng昏说道:“你们日后好好辅佐殿下,见他如见我,明白了吗?”

  众声悲鸣:“明白!”

  一随从奔出,拉住修谬袍角说道:“总管……该如何处置?”

  左迁重任在身,立即喝退那人。

  修谬没了进一步jiāo代的机会,只能冷冷拂了下衣袖,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不说一句话就离开。

  左迁与大理寺卿jiāo付完毕,细细叮嘱道:“依殿下之意只是严加看管先生,待庭审后以国法处置。大人不可私自动刑迫害先生,坏了太子府的颜面。”

  大理寺卿忙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左迁拱手离去,直奔昭元殿内,转述一切经过。提到修谬随从的那句诘问,他也很是不解。“那人似乎是在询问……殿下如何处置总管?”

  叶沉渊淡淡看了左迁一眼,道:“府内已擢升花双蝶为执事总管,下次别唤错了人。”

  左迁怔忡一下,随即应是。

  叶沉渊又道:“修谬一倒,就有门客向我投诚,说出修谬的主张。”

  语声戛然而止,左迁眼有疑色,却不便询问。

  “你这样看着我gān什么。”

  左迁慌忙低头,恢复成恭顺礀态。

  “修谬密令那名随从追杀摸骨张。”

  左迁曾去过南城右巷,知道阿吟对谢开言颇为照顾,当即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救张家么?”

  叶沉渊拂袖而去,脸色堪比寒雪。

  这种意态就是表现不救了。

  左迁想了想,秘密提审修谬门客,得知太子府暗哨随谢开言回府,再也不对张馆防备之时,修谬怨恨摸骨张诡滑,果然发出了追杀的命令,且提前安排洒扫随从守在天劫子医庐外,打算在第三颗嗔念丹内投毒。叶沉渊清理太子府内修谬忠随,一肃风气,保障一切如常运行。

  左迁寻了个机会问花双蝶:“殿下为什么只杀投毒者,不救张家?”

  花双蝶瞧了瞧不远处神游的谢开言,叹口气:“阿吟对太子妃过于亲近,终究会引起殿下的怒气。”

  左迁了然点头,看着远处,连忙说:“花总管……”一指谢开言背影。花双蝶回头看看,又追了上去。

  后苑花园奇花秀果四季盛放,流散一片软香。

  谢开言茫然四顾,看到沉甸甸的花朵,木然伸手去拉。

  叶沉渊从一片织铃花后走出,锦袍上扑闪着几枚花瓣,入衣色,煞是可观。她被吸引视线,怔然不动。他拉下她的手腕,执在掌间,低声说道:“织铃花粉浓重,不要去摸。”

  ☆、77照顾

  织铃花树亭亭如盖,绽放流霞般的光彩,露珠点泽群芳,落在花蕊间,溶成一团一团的晶莹水滴,坠地,糙叶上便抹了一层亮色。

  谢开言的目光稍稍停在叶沉渊衣襟上,转而一逝,去瞧着满园的花朵。

  叶沉渊拉住她的手,拍去襟上的绮丽花瓣,低头在她耳边说:“不好看吗?”

  尾随的花双蝶早就福过身子,静悄悄退出后苑。

  谢开言又开始满园神游,只是挣不脱右腕,手指被叶沉渊拉着,变成她带着他乱转。每走过一个地方,沉甸甸的花朵垂落下来,轻拂在叶沉渊肩头,滴滴花露沾染了天青色衣袍,如雾轻微,像是弥散一场雪霰。有花枝探下,她就回头瞧上一瞧,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景象比他的袍色更重要了。

  叶沉渊拉住她,嘴角不禁含了点笑:“你喜欢这件衣服?”

  谢开言怔怔站着,没有说话,依然看着远处的织铃花。

  他走过去遮住她的视线,迫使她面对于他。“以前你就喜欢天青色,缠着我给你调和了釉彩,将贾家瓷器一一刷了个遍。”

  她似乎是不记得了,听到他一连说了三句话,依旧呆呆地站着。

  叶沉渊低头看了一阵,见无所应,绕着她的身子走了一圈,浏览她的容颜及衣饰。“阿吟蘀你换的衣衫?”冷不防他说了一声。

  谢开言有了反应,模糊吐出一个音:“吟……”

  叶沉渊冷下脸,弹弹她的额角,说道:“你还记得那个人?”

  “吟——”

  “不准唤他的名字。”

  “吟。”

  叶沉渊弓指揩住谢开言的脸,扯了扯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开言的口风又跟着变了,吐出一个字。“傻……”

  叶沉渊静静瞧着她,突然道:“那叫我夫君?”

  “父……君……”

  “夫君。”

  “父君……”

  叶沉渊微微一顿,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道:“随你心意,就父君吧。”闭着眼抱了很久,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不管真假,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不准再离开。”

  谢开言怔怔站着,木头桩子一般,没有说话。叶沉渊刚放开手,她就转身朝着花圃走去,脚步依然漂浮。

  叶沉渊走在身侧,蘀她拂开众多花枝,遮挡了滴落的露水。

  花园中心筑基建了一座jīng致的屋舍,沿着五阶木梯走势,扎了小小的篱笆枝,阻隔着一架吱呀作响的滴竹水车。

  花棚之下,一位年过半百的青袍老者靠在栏杆上打盹。他戴着文士方巾,双颊瘦削,又拢着袖子杵着花锄,神态很是安详。谢开言怔怔走过来,踩断一根花枝,咔嚓轻响使他睁开了眼睛。

  叶沉渊随之站定。

  老者起身,理了理衣袖,躬身作满揖,说道:“贾抱朴参见殿下,参见太子妃。”

  谢开言微侧头看着他的面容,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贾抱朴见了微微一笑:“十年不见,太子妃依然这么漂亮。”

  一句话引得叶沉渊轻掠嘴角。

  谢开言茫然不应,贾抱朴回身收拾了石桌上的青花酒瓷瓶,轻轻放置在雪瓮里,当着两位主上的面,揽过花锄将雪瓮埋入地底,并培上花土。

  叶沉渊牵着谢开言坐在木凳上,并不催促。

  贾抱朴洗净了手,捧过红陶茶具,烧沸竹露之水,斟了两盏清碧甘冽的茶,说道:“殿下请天劫子看过太子妃的伤势么?”

  “先生诊断亦是一样。”

  叶沉渊伸手轻压谢开言肩头,制止她扭动的身子,再拂过她的发丝,露出额角之后那块兰青色的印记。

  整个太子府都知道天劫子忙于炼制嗔念丹,七七四十九天不能离开文火炉。叶沉渊舍远求近来找贾抱朴,贾抱朴明白其中缘由。

  说到底,还是为了引发目前传闻心智失常的谢开言的回忆。

  十年之前,贾抱朴偶然落户村镇,开设医庐炼丹。谢开言途经他家院子,见木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盛药的瓷瓶,一时心奇,趁着主人家不在,她就刷了一层釉彩,充作青花瓷倒卖,由此拉开与贾抱朴的牵连。

  贾抱朴在市井中颇有声名:好炼丹,医死人,种百糙,酿酒露。如果说天劫子是世外道仙,那么他就是民间酒仙,只不过都有一手医术,脾气秉xing异于他人而已。天劫子年事已高,渐临羽化登仙之势,叶沉渊为了长久打算,便遣散先前那名老花农,特意将贾抱朴接入府中。

  贾抱朴听闻天劫子已炼丹,心xing使然,束手一旁不再过问此事。他好喝花露酿制的酒水,每日伺弄花糙,浅饮两盏,眯眼坐睡于花架之下,过得比谁都要恬淡。

  贾抱朴站在一米之外,躬身细看谢开言头顶印记,说道:“的确是毒发无误,可引发心智失常。医书上曾有这类病例的记载。”

  叶沉渊理好谢开言的发丝,拍拍她的头顶,道:“真的傻了?”

  贾抱朴道:“可针炙查看太子妃的脉象。”

  叶沉渊首肯,贾抱朴就取过一副银针,配合炙法,扎向她的玉枕风府两xué。细细捻舀后,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黑血。

  “停!”叶沉渊挥袖卷开贾抱朴的手,当即低喝道,“不查了,无论真假都不用查了。”

  贾抱朴躬身合袖施礼:“多有得罪,望殿下及太子妃海涵。”

  叶沉渊拈起一块雪帕蘀谢开言擦去嘴边血,俊容微寒。贾抱朴叹气,再三致歉,才使他点了下头以示无罪。

  谢开言推开叶沉渊的手,脚步漂浮走出花棚。她四下转了转,旁若无人一般,抓起小锄,蹲坐身子,一下一下挖出先前贾抱朴藏好的雪瓮,舀在手里。

  贾抱朴见珍藏被掘,脸上痛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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