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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19)

  随后,万木辛僵着脸,也从凤位上缓缓站起,她眸色深深,不着痕迹地向戚保看去,目露疑问——但出乎她的意料,戚保竟铁青着脸色,摇了摇头,示意这批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

  一声声惨叫声叠làng而起,越来越多的护卫从别处调派而来,他们已经把整个宴台围得好似铁桶一般,看着杀场局势,紧接着一波一波的冲下杀场,前仆后继,毫无胆怯之意。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了诡异之处,这些人刀砍不入体,拳打如击石,而且,这一帮人浑身透着冰凉的气息,比数九寒天的坚冰还要冻骨三分!

  侍卫们已是层层选拔上来的顶好身手,可到了这几个刺客身边,却显得十分无用,还未等近其身侧,就已叫人一刀划破了喉咙!

  此时,有个侍卫脚下生风,身手矫健,他借着死去的血ròu为屏,近了刺客的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想要用一招顶膝过肩摔,让他过过看家本领的瘾……

  谁料想触手一阵冰凉湿黏,脉搏全无,让他犹如雷击,颤不能已,哆哆嗦嗦道:“死人!他们是死人啊!”

  言出,喉头一道猩热,bào突着眼珠子,倒在了地上。

  像是为了应景,这帮死士摘下了脸孔上的面具,铁青灰白的脸上,毫无一丝活人的血色,他们每个人的左脸上都受了黥刑,刺有歪歪扭扭的字,疤痕狰狞,可依稀可辨,那是一个“穆”字。

  这代表了什么?

  姜檀心四下望去,她见戚无邪皱起了眉头,见戚保瞪大了眼珠子,见万木辛薄唇翕动,见冯钏面露惊恐,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她记起了师傅曾经和他说的一件事。

  九州烽火次第燃,男丁为兵,妇女下田,只要有力气统统去战场,可逃兵难以抑制,除了斩杀为首之人,不可能杀光余众,于是便有了一招“面上刺字”的羞rǔ方式,行伍贱隶,在逃枉然。

  师傅说,当年押送和谈金的人选,便是启用了这么一批行伍贱隶,他们随着姜彻失金后便凭空消失了,比起冷冰冰的金块,活生生的人顿无影踪,尸首也无,怕是更令人胆颤测度。

  难道今日这批浑身透着死亡气息的yīn兵,正是当日押送和谈金的士卒?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一向不信邪,可自打碰上了qíng花嗜血,cao纵皮囊的塔布巫蛊之术后,也由不得她不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倏然,不知谁带翻了座下椅子,激动的高喊:“是姜彻!是姜彻!”

  姜檀心不可思议抬眸望去,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远处尸体横陈,四肢离体,像是从地狱腾起的迷烟白雾,一点一点勾勒出他们盔甲上的纹缕,他们前一刻还一身杂技粗布衣,此刻俨然是寒光铁衣的浴血士卒!

  从他们中间走来一个伟岸男子,背手在后,面色青灰,他悠悠抬起身,点着宴台上的戚保,吐字清晰:“戚将军,和谈金在你那还安好?”

  那声音空悠bī仄,像是让人掐着喉咙挤出来的靡靡死亡之音,它来自地狱,来自深渊,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卷成一把利刃,朝着戚保的心窝子上狠狠扎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地狱烟雾攀上脚踝,一丝一缕的游走周身,直至最后扼上了咽喉,感受窒息。

  此时,疾风一阵,瞬间风沙走石,那风chuī得编钟自鸣, 叮当jiāo响、清脆激越的响声,打破了死寂的亡魂之气,呼号一阵,chuī得yīn兵们开始颤抖……

  姜檀心颤不能自抑,父亲明明被斩杀与菜市口,尸体还悬在城楼上曝晒三日,如何死而复生?难道这一些真是yīn魂还阳,世间当真有亡灵不成?

  心颤不已,直到一双微凉的手阖上了她的眼眸。

  戚无邪凉薄的气息在她耳边炸开,他轻声道:“屏气,这些是幻觉,香炉有问题”

  心下明朗,姜檀心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面上他的手心凉意,这让她无比安心。

  不过一会儿,周身诡异的气息消失了,编钟也不再鸣响,她握上戚无邪的指尖,拿下了他的手,重新睁开了眼睛。

  当下的血腥之气愈加浓重,地上仍是侍卫的尸体血迹,一滩滩水渍冲着血液汇成了血水,肆nüè开来,可那些yīn兵和“姜彻”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扭头看向周边的其他人,他们还置身在幻觉之中:拓跋烈气得肩膀颤动,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戚保;万木辛目色浑浊,好像中魇很深,她不断揪扯着手里的绢帕,狠绝之意张狂。

  扫了一周,似乎无一例……

  等一等!他?

  和拓跋湛视线对上的一瞬,姜檀心清楚得看见了他眼里得一抹惊诧,遂即便是墨色如cháo的黑,他胸口的殷红还不断往外洇晕着,像有着红丝触手的血花,在白袍上恣意张狂。

  为何,他未中幻觉?

  正当姜檀心怀疑之际,突得一声响指声起,她立即寻声望去,只知声是从龙座边传来的声儿一起,众人皆是呼出了一口浊气,从隐隐yīn鸷可怖的幻觉之中清醒过来,再看案上博山炉,也是恰好在此时燃尽了香料,断了缕缕升腾的烟。

  拓跋烈怒不可遏,他见四下鲜血一片,yīn兵姜彻又消失不见,他很想大吼一句:彻查!把人给寡人抓来,和谈金到底在哪儿,可是戚保独吞了金子,将他蒙在鼓里是整整十年?!

  可活人好逮,魂灵怎求?

  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气得发紫的嘴唇翕动两下,末了还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鼻下冷哼,狠狠甩了袖袍,径自离了场,留下了这呆若木jī,心有余悸的文武臣工面面相觑。

  若说方才不知出了何事,可当魂灵“姜彻”说出和谈金之后,所有人都懂了,他们抬起马蹄袖,点了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抖了抖周身细密的寒颤,偷偷的将目光全投在戚保的身上……

  随后,龙王薛羽第一个站起来,他像是看了一场好戏,颇为惬怀得打了个哈欠,抖了抖宽大的袖袍,冷笑一声离了场子。

  接下来是鬼王屠维,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动,枯槁的手jiāo叠在一起,yīn测测的望天一笑,遂即也走了,只剩下戚保一人全身紧绷,怒火中烧。

  谁在玩儿他?是谁!

  沙场浴血的武王,左眼骷髅,右眼繁花,他享尽人世尊爵,受尽战火磨砺,枪下之魂何止千万,如此把戏竟敢在他的眼前上演,诛心,嫁祸,猜忌,诘难,他从未拿过姜彻的huáng金,这不是赤luǒluǒ的挑拨这是什么!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戚无邪,只有他如此诡异行事,自诩人间阎王,驭百鬼,开狱门,那这些“魂鬼”的把戏,岂不是他的最爱?

  可这兔崽子一向张狂叛逆,rǔ玷名声,至多也只是同自己背道而驰,这么些年,未做过什么真正损害他的事,毕竟在这小子的心里,他被天下唾骂也好,万人鄙视也罢,永远抹不掉的是父子人伦,是骨血一脉相承。

  ……或者,那日坤宁宫偷听之人,会是戚无邪?他已经知道了?!

  戚保心思万结,疑惑重重,他手骨紧攥,余光凌厉之风藏入冷风之中,一刀一刀剜向戚无邪,想将他那副冷魅寡qíng的骄傲嘴脸,尽数切下!

  才不管戚保怎么想,戚无邪我自妖娆的懒懒站了起身,他掸了掸殷袍上那不知所谓的尘土,勾起唇角妖冶笑意,一步一步下了宴台,走到了横尸四下的血块小山中。

  翘着兰花指,有人装模作样的掩了掩鼻子,遂即,将修长的指骨挡在下颔,薄唇倾吐,悠悠盘旋:“咦,这刀怎么这么切,粘皮带筋太不gān脆了,啧啧,泡了水都肿成了这样,杀得毫无美感……”

  言罢,他躬身,将手指探进了血水之中,待指尖染上一层血腥之气,方缓缓直起了身,抬起指尖鼻下轻嗅,似是不够,他舌尖轻吐,卷起那血水吞咽下肚,腥靡之气,令观者胆战心惊!

  台上文武之众,虽早闻戚大督公嗜血变态,但始终百闻不如一见!

  在那样的尸堆血水之中,他一番动作,荒诞至极,荒唐至甚,没有一个心态良好,活在人世的凡人可以理解他,认同他,将自己同他归于一类。

  这已不是正邪不两立,这是人魔之分!

  倏地,一声鹰唳拔地而起,穿破云霄而来,阿海振翅盘旋上空,它的翅膀打下了太极殿歇山顶端的shòu吻,随着一声石坠砸地之声,它停在了戚无邪的手臂之上。

  阿海极通人xing,戚无邪只手臂一抬,它便飞至尸块之上,一口吊起了半截手臂来,半吞半吐啄烂了臂上血ròu,撕扯肌理,一点一点吞噬下肚。

  戚无邪极为宠溺的看了它一眼,而后抚掌三声,霎时从殿宇之后翻身出八个暗卫来,他们身形鬼魅,如一阵疾风便掠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戚无邪狭长的凤眸半阖,懒懒一抬,轻悠悠的抛掷:“跟着它走,本座猜人在地下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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