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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29)

  不由加快了脚步,溜烟儿蹿了毓庆宫大殿,里头灯火融融,且窃语声悉索,像是松林偃风,闷声低沉,jiāo头接耳。

  近来储位之争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众人已到了糙木皆兵的时候,一点风chuī糙动,他们心里便犹如鼓锤!

  这赶在皇上不在叫大起儿,大伙心里都存着疑虑,莫不是要出什么事儿了吧?!

  倏地,殿门自行关了起来,一列侍卫“趵趵”跑来,他们整齐划一的将整个毓庆宫大殿围了起来。

  刀剑出鞘之声是武将们熟悉的,是文官们胆颤的,他们在殿里见此番突变,更是惶恐三分!

  出了什么事了?

  像是为了应人所答,内阁次辅王孟捋着胡子走了从殿内走了进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宫外有谣诼大起,言吾皇东渡之船遇上海上风làng,已是船骸沉làng,再无影踪了!”

  众官儿一听,下一刻便是恸哭声起,他们跪倒在地,捶胸顿足,哭得如丧考妣,痛不yù生:“皇上啊……皇上啊……”

  “哈哈哈哈”

  见此景,王孟不禁高笑而起,众官见他非但不悲,还笑成这样,不禁怒上心头,急赤白脸的大声呵斥:“次辅大人!万岁驾崩,你为何敢笑?!”

  “哈哈,笑?笑你们自诩腹笥丰盈,有王佐之才,慧公之见,说什么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竟不知道积毁销骨,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道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意思?户部侍郎刘岚庭,我且问你,我只说船骸沉làng,可又说陛下安虞?”

  “你……我……”

  “你带头嚷嚎哭泣,口口声声说陛下龙驭宾天,láng子野心可窥一斑!众位僚佐不辨jian善,竟由着小人牵着鼻子走,太过有负圣上多年信任!我且说一句,陛下压根就没有下海,此番东渡寻仙只是一个圈套,让敌人自投的天罗地网!”

  众人止了哭泣之声,不由面面相觑,有的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的yīn沉着脸很是失望,有的眼珠转动,心忧急躁,还有得呆愣麻木,不知所谓。

  “陛下深居九重,dòng鉴万里,今朝廷有委政权jian,私通后宫女权,国政日非,更是yù行bī立此等大逆不道之举,陛下现在已赶往金銮殿除贼,请各位大人在此处稍等片刻,等陛下凯旋而归!”

  话毕,王孟便甩了官袍袖口,站到了一边殿柱跟前,他扎撒着手,背靠着主子阖眼小憩,冷峻的脸褪去一层文臣羸弱的书生之气,更像是沙场陶澄英雄骨的峥嵘将军。

  确实,有的时候,政场比沙场更为血腥yīn鸷。

  有些人心照不宣,他们隐藏在官员之中,彼此互通有无,眼神jiāo流,四下敲定之后,他们偷偷擦过人群,推门出了大殿,借口一声出恭便一路小跑出了毓庆宫。

  逆风狂奔在bī仄的冗道之中,青砖红墙随着风一路抛之脑后,他们脚跟发虚,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口鼻之气让寒意凝成白色水雾,脸颊gān燥,唇齿开裂。

  他们是戚保心腹之臣,或是万皇后多年培植的线人,又或者是马嵩曾经的党人。他们名字不同,长相各异,xing格也迥然不同,但此刻他们被一根绳子上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弑君夺位,除了一条命jiāo付,他们必须成功!

  他们逆风狂奔,只为赶去金銮殿通风报信,希望一切赶得及!

  眼瞅着巷道到了尽头,再过一道仪门便是金銮大殿,他们几乎要做了那力挽狂澜之人!

  可他们终究是败了,当冷风中那嗖嗖嚆矢之声传来,他们再发觉这是局中之局,已经是晚了……

  姜檀心一袭纯黑劲衣,银片腰带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獭毛大氅御寒挡风,随风摇动的纤毛挠过她的面颊,沉下了她锐利如箭的眼眸。

  高高站于宫巷仪门之上,她手握麋筋虎贲弓,挽出一轮满月,遂即从腰际的箭囊中抽出三支穿革利箭,扣弦拉弓,气沉丹田,她喝了一声“杀”!

  她身边的暗卫们齐齐动手,一时间银光如月影泄下,在夜空中拉出一道决绝的弧度,she穿了他们的喉咙,将这些巷道里的官员,齐齐钉在了宫墙之上。

  这是戚无邪走时留给她的弓,他说权作当日码头决战,她捡漏勉qiáng救下他后的礼物。

  她婆娑着手里的弓,这把弓集天下之练材,以乌号之拓,燕牛之角,荆麋之筋,河鱼之胶为质,它适合女子开弦,弓力不重,但绵劲十足,照样远she百步,近she入墙三分。

  眸色漆黑,却灿若星辰,戚无邪既已纵横捭阖,统御全局,那么她便替他来做这嗜血女修罗。

  第一批自投罗网共有五人,一个不落的全给钉在了墙上,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又来了第二批,他们忧心之前的人为何毫无消息,生怕局势有变,所以也冲了出来!

  地狱大门为其敞开,在他们看见那几个被钉在墙上之人时,他们傻了,在他们看见仪门上笑得张扬的女子时,他们怕了,在寒光没体之时,他们连悔的机会也没有了,血色印染,倒在了地上。

  姜檀心松手,垂下了she弓,她抬起手指数着一具一具的尸体,口里喃喃:“一、二、三……”

  那空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qíng,她麻木清点,身后的暗卫们不由寒意上脊,心中感慨有思:果真夫妻相这种东西,不是扯淡的。

  姜檀心仰首望了望天际下沉的明月,一丝晨曦拂晓漏下几点清明之光,她手托下颚,勾起了一抹冷笑道:“天亮了,是时候上路了”

  *

  戚保和万木辛,带着坤宁宫那三百个白马义从冲向了金銮殿,他们要拿到藏在大匾后面的遗诏——无论上面写的谁的名字,那都不重要了。

  白马义从寒光铁衣,眸色深深,他们脚步速度很快,却动作很轻,一路包围了金銮大殿。

  戚保身披戎甲,腰际别着一把圆月宝刀,他踏着白玉台阶,威风凌凌的登上了璇玑露台,万木辛凤袍端持,仪态万千,她紧随其后,一同步上了。

  身披láng皮大氅,戚保振臂一挥,氅披应声而起,掀起了一道疾风,将火把上的火焰蹿高了三分,火烧得噼啪作响,灼人之意迫人眼目。

  “听着!皇上已遇海难,龙驭宾天,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山在肩,黎民在心,废署政务之责有违天授,上顺天意,下载民意,今本王代执天子权柄,取出遗诏奉后嗣继位!”

  “慢着——”

  说话的是太簇,他慢悠悠从金銮殿廊下的yīn影里徐步而出,yīn测测看着这嘴里仁义为国,背地里皮里阳秋,一划一道都是明冲横抢的qiáng盗!

  戚保并不认得此人,只当是戍卫殿门的御前侍卫,他冷冷言道:“你敢拦我?”

  “不敢,只是皇上当日庭谕有言:遗诏当由礼部、内阁、司礼监共同取出,当众宣读,不知戚将军这私兵qiáng闯,师出无名,意yù为何?”

  “庶子小儿,你也配质问本王?”

  他从腰际抽出了寒刀,直bī太簇面首,一刀劈下,扑了一个空,他腰下一挺,横劈右斩,不叫刀口染血他誓死不休。

  “戚将军!杀jī焉用牛刀!”

  万木辛盯着黑黢黢的錾金殿门,yīn沉着脸孔,语意不善。

  戚保冷笑一声,手中却刀锋不顿,他扑着朝躲闪之人追杀而去,一道冷光堪堪从那人侧首劈下,一丝鬓发悠悠落地,戚保喘了口粗气,看着他闪至一边,却露出了身后的人来——那人一袭黑色大氅,里头一件素白锦袍,她面上遮着一层薄纱,正冷冷的看着他。

  心下诧异!元、元妃?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戚保愣了,姜檀心却不怔。今夜,是她唯一次扮上刘红玉的装束。

  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她几乎天天在东厂炼狱窝着,为了不泄露身份,一应吃食物件都有小鱼办置。她将自己的名字暂时从这人世间抹去,让她也做一回儿珑梦园生死无门的鬼女。

  所有一切的蛰伏、隐忍、背负都会是有代价的,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她肆无忌惮的挽箭杀人,逆风狂奔,并且傲骨铮铮的站在万木辛和戚保的跟前……

  这种感觉好极了。

  万木辛蹙下了眉头,她抬眸紧紧盯住了她的眼睛,女人之间目色胶着,一个清冷霍然,一个猜忌疑虑。

  末了心下颤抖的惧意一丝一缕攀上了万木辛的后脊,凉意入骨,她素手一扬,高声厉呵:“魂灵作祟,此乃妖妇,杀了她!”

  白马义从受命刀光出鞘,其声如激越清泉,又如虎啸龙吟,铮铮作响,余音不止。

  “寡人看谁敢!”

  此声从金銮大殿中传来,喉头滚雷,隐怒勃发,声绕龙藻井渠,十分空dòng诡异。

  话音方落,只听“吱呀”一声,殿门缓缓开启,殿中漆黑一片,未有点烛亮灯,唯有龙藻井渠上的透气天窗,泻下一道道清明的拂晓晨光,那斑驳的光影打在了拓跋烈的额前的十二冕旒之上,辰光耀眼,气势威严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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