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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44)

  姜檀心有些疑怪地扭过头去:“怎么了禅意?”

  瓷娃娃攀上了她的背,从后头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子里,小声道:“姐姐……”

  “……恩?”

  “姐姐你说的对,我自小眼里只看得见仇恨,可姐姐你不知道,我记事以来,我就从一家人卖给另一家人,有的卖去做童养媳,没钱jiāo田租,又将我卖给地主家当奴婢,我没有父母,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不想活着,一点都不想”

  听着禅意将小时候的事儿,姜檀心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抬起手,握着禅意绕在脖间的手臂,缄默不语,只顾着自己心疼。

  “后来,我发现了铜锁里的东西,我才想活下去,因为禅意有了爹娘,还有姐姐,这辈子也有了事qíng可做,这样我就不会想着去死了,仇恨是我的魂我的骨,我并没有姐姐那般好运,有娘亲父亲呵护的童年,还有广金园师公师叔的照顾……如果我的仇报了,姐姐又不在了,我又会想着去死的”

  “禅意!”

  姜檀心轻斥,秀眉紧蹙,扭过身来,她紧紧攥着她的手,将清冷的目光望进她的眼里,却不想小丫头泪浸睫毛,扑扇晶莹的泪珠掉落水面。

  “不听不听,我就自私,我就要自私,我死前有姐姐宠我,死了还有你为我伤心,可我不要为姐姐伤心,我发誓,姐姐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跟着来!”

  “啪”

  姜檀心气得浑身发抖,她抬手狠狠给了禅意一个巴掌,打完才后悔,指尖颤抖,嘴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将小丫头拢入怀中,哽咽无助道:“禅意,你说姐姐该怎么办……真的没法子,我没法子了……”

  扬起笑意,禅意回抱她,眸色坚定:

  “姐姐,试一试吧,如果成功了,命就是我们赚来了,如果失败了,有禅意陪着姐姐呢,huáng泉路上还能看见娘亲和爹,到时候姐姐一定要说我是你妹妹哦,大家都说你和娘长得好像,可我一定不像爹,一会儿说我是捡来的,那我可要伤心难过的”

  “是白蜀告诉你的?”

  摇了摇头,禅意正色道:“是我自己听来,是我自己看来的,你苍白的手指甲,你时不时的心悸,还有你变白的头发,姐姐,我还知道你为了谁,你躲着他,可更想着他!去见他吧,如果失败了的话,你就见不到他了!”

  垂下眼帘,姜檀心看着浊色池水,水色流溢,qíng丝缱绻,她漠然开口,轻声问道:“白蜀什么时候动手,这浴池药沐也是为我准备的吧?”

  “为我们两个,白叔叔说他闭关三日,叫我们先调理下身子,盈补血亏,哦,他还叫我这几日把自己养得肥一些,吃红枣喝jī汤,让我把在东厂流得血尽数补回来,三日后便试一试,共换一半血,若他有法子叫我们各自一半的血并不相斥,那么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我们是姐妹,怎么会……”

  “不,一母同胞的血也不尽相同,会排异,就看白叔叔能否配得出药剂,寻得到药引子了”

  瓷娃娃似是不大在意,她缩了缩肩膀,将自己重新埋入温水之下,调皮地chuī着水面上泡泡,嘟哝发出好笑的声音,她得意朝姜檀心扬了扬眉毛,顾盼俏皮,笑声如铃。

  姜檀心柔光似水,无奈一叹,她败下阵来。

  罢了,将一切jiāo给天意吧,尽人事,听天命,她安然阖起眼睛,将满腔不甘痛楚沉浸水中,让药xing沁入心脾,治疗心伤……

  *

  浮屠园花藤架下,chūn寒料峭,chūn意稍起,便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藤架枯藤绕枝,枯huáng冬叶经不住风chuī雨落,悠悠飘落而下,碾做藤下花泥,待chūn意盎然之时,滋养根系,奉献残躯……

  这花藤是从淮州行宫移植过来的,它在浮屠园种下之时,已是过了花期,枯藤huáng叶,再无当日藤下花香。

  如今,它更是半死不活,不见一丝生机。

  饶是这般寒意冻人,可花架下仍然设有一张睡榻,貂绒獭皮,蟒枕绣堆,火盆烧炭,三足炭盆静静立在榻边,炭已烧成清白一片,余起一抔培烟静静升腾。

  戚无邪歪躺在上头,塌下散着一地折本,司礼监的大印随意丢在其上,朱砂泥印那边朝着天,由着风chuī沥gān,让红泥结成了硬巴巴的一块。

  他红袍扎眼,宽袖逶迤及地,俊美五官上摊着一本明huáng题本——是内阁王孟请求定址大行皇帝皇陵风水xué地,这一本题本絮叨繁赘,波澜老成,其实就一个意思,硬是要辞藻堆砌,写了密密麻麻的,像是欺负戚无邪不通文墨似得。

  看着看着便困乏了,这几日太累,实在太累……

  阎王太累,是因为心qíng不好,他若心qíng不佳,遭殃的总是人间的凡夫俗子。

  内阁受起刁难,十本折本上去只有两本被盖了批准执行的大印,哦,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本还是戚无邪无心之过,他只是想试看看,看这大印红泥还有没有用。

  政场一片腥风血雨,鲜卑贵族纷纷获罪,管你皇亲国戚,驸马公主,抄家入狱怕是轻的,流放苦寒地才真正震慑了众人!

  官员调动更是三日京兆,往往大印还没在手心里捂热,从前的烂账不知道怎么就被翻了出来,下一刻便革职免冠,趁早回家种地,再无起复之日了。

  寒风冻骨,心里更是拔凉的,这督公什么刺激了,这什么套路出牌啊?

  这官员们嚷嚷两声便算了,锒铛入狱的可就惨到姥姥家了,本来花点银子疏通疏通,三餐小米粥,偶尔来只大jī腿,皮痒痒那也是没洗澡的关系。

  可不知道怎么了,督公大手一挥,派东厂暗卫到各大监狱言传身教,当起了传播东厂十大酷刑的课令教席。

  这下好了,皮痒的就用钢梳给你拉下几条血ròu来,闲得慌的开膛破肚,让你自个儿把自个儿肠子吞进去,在胃里一通搅和,完了下头没肠子接应,齐齐从和着血砸在地上。

  疯了疯了,大家都说,督公这是要疯得前奏,可他从前不疯么?好吧,他就是一个疯子!

  折磨别人,听着撕心裂肺的痛呼,听着哭天抢地的求饶之声,他冷眼旁观,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意都没有,越冷静,他就越狠心,不搅得天崩地裂,山河变色,他似乎就停不下手!

  三天三夜无止尽的血腥染手,他终是累了,沉沉倒在睡榻上,得以入眠……

  脚步声响起,一如当年淮州畔,梅山麓,有人踩着满地花瓣,裙裾翻飞,戚无邪眼皮沉重,他苍白的嘴唇不着血腥,显得沾着一层病气,翕动一声,并未清醒过来。

  姜檀心只站在他三步意外,她痴缠目光,放肆着心中多日的相思缠绵,再见他无俦姿容,不复往日惊艳妖魅,沉睡中的他安详平和,侧脸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的长眉微微皱起,并不卷翘的睫毛,投下疏淡的yīn影。

  梦到了谁,会让你眉头紧蹙?

  裙裾翩跹,她轻声走上前,敛裙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轻抬手指,想要抹平他眉间恼意,可微凉的风chuī得指尖,她讪然,进退畏葸,僵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就在她面前,如何放手,如何抛却?

  她忘不了帝君携手,忘不了淮水烛游,忘不了五色黏土俏泥人,忘不了套环素银钗环扣,花藤下冷香依旧,曾许诺共枕陇土常伴左右,终是千万个忘不了,尽数付东流。

  他侧耳倾听,有人走得悄无声息,却在他心上留下斑驳的脚印,寒风彻骨,花香却起,它顺着一阵衣袂翻飞,洋溢起悠淡的悲伤,阖着眼睛,他不愿清醒,睁开眼或许又只是枯藤枝蔓,毫无生机。

  姜檀心静静凝视他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让冷风灌注心口,冻结麻痹了暂时的悲伤,殚jīng竭虑的爱过,以后才能不遗余力的去遗忘,这是他说的,痛,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伸手握上了他宽袖里的手,姜檀心勾起一抹淡笑:“督公好睡,夕阳斜下,此处风景不佳,灰蒙蒙的似已近夜”

  戚无邪缓缓睁开眼睛,他手指一动,冰凉处融进了她手心的温暖。

  抬起眼皮,略有诧异得看向面前之人,他仿佛有虚梦的错觉,长眉微一蹙,倒像是昏天暗地睡醒后一时不辨尘世的迷惘错觉。

  姜檀心笑意暖暖,她直起身子,径自拉起了他来,螓首微偏,芙蓉笑靥,将这寂冷寒冬并成了一个chūn:“随我来!”

  082 灶房苦乐,许诺欢期

  姜檀心笑意暖暖,她直起身子,径自拉起了他来,螓首微偏,芙蓉笑靥,将这寂冷寒冬并成了一个chūn:“随我来!”

  戚无邪有一时愣怔,但他很快回过了神,一言不发,任由她牵着向浮屠园后院走。他的眸色泛出令人窒息的深褐色,不似深潭那般不露一丝qíng绪,反之汹涌着多日qíng丝,一勾一划,织就了一张他挣脱不掉困缚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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