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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46)

  姜檀心立即狗腿蹿上,将身上的围布拆了下来,给他套了上,哈哈尴尬道:“巴掌里长胡须,原来是老手!是我造次了,您来您来,小的给您打下手即可!”

  接下来的事……堪称史上奇观,一盘盘美味佳肴出锅,色香俱全,一点儿也不比酒楼御膳差,姜檀心殷勤的跑上跑下,将菜端上桌后,还从角落捧上一坛十年陈酿来。

  摆碗布菜,分筷置碟,搓了搓手,姜檀心拍开酒坛子封泥,嗅着淳淳酒香,未饮先醉。

  戚无邪丢下锅铲,细致擦拭手心的油渍,他施施然走到方桌前,看着小丫头忙着低头斟酒,眸色深深,他沉默良久方开口:“为什么……”

  “没什么!”她急言打断了他的话,躲闪过一丝无措,隐忍下心中泛起的酸涩,勾起唇角,迫使自己洋溢笑意,不禁嗔怪:“别说,这样不好么?忙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吃这么一顿饭,东厂行刑还有一顿断头饭,我为什么就没有?”

  言罢,大咧咧得挥了挥手,笑颜:“玩笑话,我会长命百岁,当个横行后宫祸乱人间的老妖婆”

  拾起桌上的筷箸,塞进戚无邪的手中,催促他快尝尝自个儿的手艺,调侃道:“有天不再摄政gān权,督公至少有门不错的手艺,流làng天涯也饿不死自己”

  嗤笑一声,戚无邪夹起一块儿鱼ròu送进自己嘴里,抿了一下,便皱起了眉头。

  姜檀心一看,心下惊怪:不会吧,不好吃?

  她头一偏,径自咬上了他筷子上复又夹起的青菜叶子,一顿咀嚼咽了下去,清慡可口,咸淡正好啊,哪里有他表qíng的那么恐怖?

  戚无邪抬眼看了她,摇了摇头,傲娇道:“忘放糖了……”

  姜檀心默默垂下了眼,好,是她的错,她照着菜谱上的来放,却没有迎合阎王的口味,那该死的糖!

  扭身走到竹架前,她掀开一个瓷罐子,捻起几粒尝了尝,遂即抄手拿了起来,搁在了他的跟前:“哝,糖,还好我早有准备……不对,我当时准备糖是为了什么来着!”

  “哎呀,忘了忘了!”

  姜檀心惊叫一声,扭身跑去灶台,见沸水已从木罩子的边沿溢出,她伸手一掀,木盖子咣当滚到了地上,溅起的沸水烫了她一手!

  戚无邪闻声,立即舀着冷水倒进沸锅里,待沸泡渐去,他迅速拽过她烫得红肿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间轻允,温柔包裹而来,姜檀心愣在了原地,心中之qíng充溢翻腾,她涩然一笑,却满是柔qíng:“用冷水,东厂难道没有烙铁之刑么?”

  戚无邪窘迫之意划过眼中,遂即一消而散,似是报复咬上她的指尖,火辣辣灼伤上又加了一层尖锐之痛,姜檀心闷哼一声,乖乖噤了声,罢了,他的小心眼,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戚无邪口齿一松,由她指尖滑下,触过唇上柔软,沾染一层水色。

  他抬眸向锅内看去,细长的面条已让沸水滚成了一坨一坨的面糊,被冷水一浇,更是看不出形状,粘在锅底,形状恐怖。

  戚无邪嫌弃一眼道:“这是什么?”

  她失落的攥着筷子挑起一根勉qiáng有形状的面条,叹气应道:“长寿面啊,不加盐只加糖,督公你的最爱,别不承认,我去查过咱俩大婚的婚书,上头有你生辰,紧赶慢赶,好在这个面粉团是我擀得,面儿也是我拉的,虽然煮坏了,但是你是不是得象征意义上吃两口,给我点面子?”

  “不要……”

  某人态度坚决,决绝没商量。

  大出姜檀心意料之外,他、他不该感动,然后再恶心也吃下去么?这不是一般套路么?!

  后头准备好的套词一句也用不上,姜檀心气得跺脚,恨恨从牙fèng里挤出字来:“你就一点不感动么?”

  戚无邪懒懒抬眸,伸出手指,弹了小妮子一个脑瓜崩,看她吃痛捂头,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凶恶架势,方缓声道:“感动,有点,但要本座吃那玩意,门都没有”

  看着姜檀心炸毛样儿,戚无邪眸中并无笑意,他举步上前,勾起了她光洁下颚,望进了她的眼底,危险启唇:“姜檀心,你以为本座吃了这东西,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去死了,不留一丝遗憾么?你觉得本座会让你逞心如意?这一场被蒙蔽的温馨,本座不需要!”

  袖袍一甩,方桌应声而裂,仍冒着热气的菜盘子砸碎在地,瓷片菜叶子搅合泥土成了láng藉一片。

  没错,这是他的心血,但他不屑一顾!

  可这并不是幻梦一场,也并不是巫觋蛊术,它们实实在在存在着,缘起qíng花池,qíng由敬献生,孽由qíng花予,他们一辈子被qíng花纠缠,这是命中的劫数!

  谁也无法绕过谁,谁也没有饶过谁……

  姜檀心两行清泪而下,她扶手攀上他的脸颊,哽咽道:“你就是一个坏东西,我辛辛苦苦隐藏,心甘qíng愿躲避,只为和你吃上一顿饭,你就是不让我安生,不让我舒坦,陪你下地狱,你从不放过我……”

  指下用力,戚无邪眸底寒意更盛,嘴角涩意浓重:“姜檀心,你不许死,你也别想着跑,不管你用办法,总之你必须做到!”

  泪水越发匆忙,她握紧拳头,捶在他的胸口,捶在刀疤之上,她痛的紧,他也别想好过!

  “你都没有法子,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蠢丫头……”

  戚无邪攥上了她手腕,低叹一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虚揉着,由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不是没有将她紧搂入怀的力气,更不是没有想将她嵌入骨子的yù望,可他必须得隐忍,为了横亘鸿沟,为了qíng花之血。

  “不管什么法子,本座陪你孤注一掷”

  胸口闷闷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指尖纠缠着他的衣襟领缘,关节泛着青白,她阖着眼眸,贪恋他身上的冷香,闷声道:“你知道了?”

  “……你这副诀别的架势除了骗自己,你还能骗谁?呵,难得断头饭还有人陪你吃。”

  “明日你在么?”

  “不在,内阁上了折子,选了京郊一块儿地,要给拓跋烈造坟,我得去看看。”

  “过得什么门?”

  “晨阳门”

  “呵呵,又是晨阳门,那落日时我在城楼等你,一定记得抬头看,君不来,妾不还。”

  “……好”

  烛光摇曳,将相拥之人的身影拉得颀长,不过一个破败的灶房,láng藉满地,墙皮剥落,可它比暖阁更暖,比熏房更香。

  qíng知此后无来计,qiáng说欢期。

  别把永别伪装成一场短暂的分离,不要,永远不要……

  *

  三日之期到,白蜀面色憔悴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姜禅意披着小一号的貂皮大氅,笑盈盈地站在门外,这三日食珍药补,再加上姜檀心的悉心照料,气色好了不少,光滑如瓷的肌肤红彤彤的,水眸流溢,朱唇珊然可爱。

  “白叔叔,我且安排好了,按着计划行事,你可不准打退堂鼓”

  白蜀皱了皱眉,将犹豫的念头埋进了心里,眸中一片决绝,坚定了点点头:“我gān,走吧!”

  凤藻殿外由小鱼守着,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屋中热气缭绕,熏烟升腾,火盆烧着果木炭,腾起一股怪异的味道,白蜀将薄如蝉翼的匕首在火上反复烫着,他心思游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檀心换上了一件单薄里衣,放下了满头青丝,她目色绝然。

  分立两张睡榻,紧紧挨在一起,着薄锦铺垫之地,不是她和禅意的入葬之所,便是涅槃重生之地。

  咕咚一声响,将白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搁下手中的匕首,执起药炉上药罐子,倒出了两碗浓稠的墨汁,一碗给姜檀心,一碗给禅意,解释道:“怕一会儿太疼,喝下这个勉qiáng有些作用”

  姜檀心伸手接过,痛快的仰脖子灌入口中,禅意站在盆栽高几边,她掩袖佯装喝下,偷偷将药汁倒进了一边的花盆之中。

  径自躺上了睡榻,将手枕在脑后,禅意笑容轻松,并无一丝生死抉择的凝滞感,相比姜檀心的满心决绝,她倒像是路过一场风景,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姜檀心握着她的手,蹲在榻边,她嘴唇翕动,舌尖含冰,吐不出咽不下,犹豫万分末了只有两个字:“怕么?”

  禅意摇了摇头,俏皮一笑:“不怕,我不怕痛快的死,只怕麻木的活着,姐姐,你书念的比我多,你可知同生共死这四个字的分量?我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禅意一点儿也不怕,而且禅意在想,戚无邪是人间阎王,那真正的阎王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比他更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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