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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65)

  “马嵩为何会有和谈金?”

  戚无邪半阖着眼睛,心思流转,眸色很深,似是不经心的随口一问,心里却已将事qíng的起因结果摆了数十种可能,然后筛选剔除,留下最值得怀疑的一点。

  稍一愣怔,姜檀心还是摇了摇头:“我从未听父亲谈过,外人皆道我是姜彻后人,我定知晓huáng金所在,可笑的是,有些事我还不如你们知道的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执,你们合起来就是执迷不悟,本座且不管你,只是好心提醒,这事透着股怪味,你自当思量,若让人拐了骗了,本座不负责救你”

  睇了他一眼,她也不叫他揉肩膀了,倔意上头,退开了一步:“这事姜家自己的事,我自然心中有底,荆途坎坷也好,鬼魅丛生也罢,总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为我涉险的,是佛是鬼我一并对付了便是”

  清冷得扫了她一眼,戚无邪鼻下一声凉薄轻笑,不藏讥讽,不避人言,他将手里泥人往长案上一掷,径自转身离开。

  本是憨态可掬的“戚无邪”此时应声摔成了两截,圆滚滚的脑袋从桌案上滚下,一路滚到了她的脚边……

  如鲠在喉,如刺在心,一丝丝不知来处的不适让她秀眉蹙起,抿了抿唇,姜檀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泥娃娃,原先那明秀灵动的笑意,在这一瞬,也变得黯淡无光,远不及两个泥娃娃在一起时那么神采bī真,栩栩如生。

  他在里头,她在外头,两人一路沉默无言,直至方轿抬进了紫禁门,到了浮屠园外的朱红巷道。

  前后下了方轿,戚无邪一声不吭,自顾自的往浮屠园走去。

  也不知是哪里来得一股邪火,姜檀心赌气一扭头,往反方向的宫门走去。

  轿夫傻了眼,方才还听见里头有说有笑,又是捏泥人又是按摩肩膀的,怎么一转眼小两口就吵架啦?

  他匆匆上前跪在了姜檀心跟前,好言相劝:“姜公公,如今这个时辰,宫里早就落锁啦,您就算是出宫,也得等到明个儿啊,况且这新婚不过头两天,这……这您就,不好吧?”

  不提还好,一提这尴尴尬尬的对食之婚,更如火上浇油,助长火势!

  本就稀里糊涂的做了他的对食宦妻,可怜她清清白白的女子,就这么葬送了一辈子,以后怕是生儿育女也是不能的,一水的委屈之极,如今他还动不动摆出一副东厂阎王的脸色,给谁看!

  冷笑一声,姜檀心不自觉得大了声,到底是说给轿夫听,还是说给不远处的戚无邪听,只有她自己的心才知道:“门锁有开锁的法子,爬墙也有梯子的用途,紫禁门都出得,何必在意小小浮屠园?新婚两天又如何,早知辛苦,何必勉qiáng?”

  这话一半是气话,一半是糊涂话,连轿夫都听得明白。

  他胆战心惊得朝前头戚无邪的背影看去,意料之中,那袭殷红蟒袍在风中驻了步,不回头也不前行,风猎猎鼓噪,从宽大的袖口灌入,chuī皱了他的袍摆衣袂。

  他的背脊孤傲清冷,带着不由心的冷意,无qíng开口,一如从前冷漠疏离,狠辣决绝的九殿阎王:“本座从不做勉qiáng之事,浮屠本无门,生死来去皆由人,随意,请便”

  话毕,他径自离去,只留下她心口发凉,眼角生疼,陌生压抑的qíng绪瞬间冲入心口,酸胀着难受。

  她本以为阎王无qíng,刻薄寡义,她本以为东厂杀人横绝,行事乖张,她有一万个本以为,可时间久了,那些“本以为”在弥足珍贵、偶尔流露的温馨暖意面前,不堪一击。

  她似乎早忘了从前的认知,当畏惧厌恶变得淡薄,像枯脆的蝴蝶翅膀,稍微一碰,腌臜得粉末,扑簌簌地往下掉……好像只有这样,她骨子里的依赖和在乎才会变得深刻,变得让心去接受、去承认、去信服。

  由不得她不信,其实,她早已在乎他的喜怒,他的看法,甚至……他对她的莫名的qíng愫。

  月影婆娑,浮光纤华,她深吸一口气,左右环顾这bī仄的漆红巷道。

  从未觉得这条巷道如此幽深冗长,她前进走不出距离,后退撤不出回忆,她只觉自己浮游微小,在一条路的中间彷徨迷失……

  058 狐狸心意,生死赌局

  在浮屠园门外的阶梯上坐了一整夜,待黎民拂晓,旭日方升,宫墙瓦舍镀上一层金色的晨曦之光后,姜檀心才揉了揉酸胀困乏的眼,伸了个懒腰从阶梯上站了起来。掸了掸后袍上灰尘,她不自觉的后顾一眼——浮屠园内庭院森森,寂寥无人,五月芳菲尽,开败的花儿耷拉着脑袋,恋恋不舍枝头花萼,由着清风一阵,碾作了尘泥。

  迫使自己挪开视线,柔荑轻抬,抚上让夜风chuī得冰冷的脸颊,她摸了摸自己小巧的鼻梁,忍不住深出了一口气。

  似是做给自己看,她昂首挺胸,架持着心底的倔意,脚步不顿,阔步走出了巷道。

  ……

  重返熙攘的街市,她一人踽踽独行,周遭喧哗之声如轻烟一阵,丝毫入不了她的耳,神思游走,回忆翻飞:那日马车上的嬉闹挪揄,酸甜可口的糖葫芦串儿,馋人食指的千里香大馄饨,她回避得了心中烦乱的纠葛qíng愫,可如何抹去现实中本有的记忆之源?

  脚步一顿,有些迷茫得抬起眼,那街角处“泥人张”三个大字格外入眼。

  一个身穿粗布蓝衫的小老头,他将手中泥团捏得飞快,眼鼻口耳,衣角辙纹,他把细节拿捏的淋漓尽致,虽是泥巴小人,却是魂骨皆有,神形兼备。

  不自觉得朝他走去,姜檀心掏出怀里断成两截的泥人,轻轻放在了他的跟前:“师傅,这个能修么?”

  张老头只顾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并没有抬眼瞧她,只是憨厚一笑,朗声道来:“能做就能补叻,坏了再捏上可比原先的要牢不少,因为你懂得轻拿轻放了,坏过一次才知道珍惜,哈哈,来拿我瞅瞅”

  拾起桌案上的断首,泥人张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道:“摔得真狠心,这是乔老头捏的吧?前几日他到我这儿来,跪了半宿求我教给他,说是生家xing命都在这泥娃娃之上。哎,可怜他日以继夜的捏,废了一个又一个,熬得眼睛都快瞎了,终于出了这一个jīng粹,就这么给摔了……哎”

  “师傅我出双倍的银子,您能修补么?”

  “摔得是人心,你说能修么?”张老头有些生气。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姜檀心不由愣怔原地。

  想起昨日戚无邪离去的背影,其实他或许只是不想让自己涉险,他那样的人,能指望说出什么温柔劝慰的话么?犹记得儿时她偷跑出府玩,姜彻也总是一本正紧说:“走,滚出去,出去让人骗走了才好,谁也没有闲力气来救人”

  一如戚无邪所言。

  或许是真的,男人表达的方式总会不同,他用刻薄无qíng的语言来掩盖流露出的关心,如果你同他较真,那么顶尖麦芒,两头针,伤了他也痛着你!

  泥人已修,人心难补,姜檀心知晓自己是在乎的,在乎和他这一桩莫名的牵连。

  所以,她已下定了决心,先回一趟广金园看一看师傅和东方宪,傍晚便回浮屠园!利诱哄骗,抱腿撒娇,无赖手段,她都会腆着脸面上的,不磨得他脾气尽消她绝不罢手!

  这般想着,心境就和来时不一样了。

  她等着张老头修好了泥人,还特地寻了一只锦绣香囊将泥人装了起来,一条红络绳小心挂在腰际之上,她抛下一锭银子,朝人莞尔一笑:“谢谢你师傅,泥人你修,人心我补”

  噙着释然的笑意,姜檀心脚步轻快,朝着广金园方向小跑而去,到了拐角街口的一家街摊,倏然停下了脚步,她闻了到了一股熟悉的老汤味!

  心道:狐狸平日算然抠到了姥姥家,可关键时候还是能为小师妹舍得一身剐,不知他在宫里受了什么苦楚,反正总不会好受的,该买一只他最爱的老汤猪蹄聊表谢意,否则欠他这么大的一个人qíng,不知会由他叨念几辈子“”伙计,四碗猪蹄汤,加葱加蒜,什么都加!“”好嘞……四碗猪蹄汤!“

  小伙计把手里的白布毛巾往肩头一甩,单手启开大灶锅的木罩盖子,浓郁的高汤香味飘溢,光是用闻得,就令人食指大动,口水泛滥。

  啪啪啪,桌上摆上了四只碗,小伙计手下动作如风,大口汤勺舀起酱坛里的味料,从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一点不落得飞进碗中,轮到放葱花时候,姜檀心突然心中一突,下意识脱口而出:”一碗不要香菜!“

  这话口气特冲,乍一听还有些憋屈,小伙计抬眼奇怪得打量了她一眼,心中纳罕:不要就不要,怎么搞得要和人拼命似得架势?怪哉……

  姜檀心暗恨自己不争气,香菜香菜,都说是香得了,怎么是闻着有怪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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