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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79)

  *

  拾阶而上,姜檀心迈上乾清宫外的璇玑露台,四壁宽敞,只有规行矩步的侍卫立身守岗,小太监们见了她恭敬行礼,遂即避身而走,绝不停留。

  比起从前由着拓跋烈撑腰的司礼监新贵,她此刻又多了一层新的身份,这身份是由畏惧累积成的恭敬。

  退避三舍,奉若鬼灵,她的姓氏,被冠于他的故事,这一切会慢慢变为习惯,最后成了约定俗成,成了心照不宣。

  迎着风,姜檀心好整以暇,正了正衣冠,正要抬步走进,她碰上了许久不见的白蜀。

  白蜀拎着药箱,刚请了龙脉出门,他见着姜檀心后显得有些惊讶。

  两人走到了露台的末端,没有侍卫,只有瑟瑟冷风。

  “多日不见,姜公公越发登极九霄,气势骇人啦”

  白蜀弯眉浅笑,清秀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挪揄之色。

  他很喜欢姜檀心,正如他当初所说,她是他的宝贝,是运势的一làng推手,助他平步青云,达之所想。

  姜檀心已把拓跋烈从qíng花幻梦中救了出来,皇帝不需要进食丹药,他也没有再必要执着于qíng花的研究。

  他老老实实研制药膳,调理jīng气,可以做他擅长之事,更甚者,他有jīng准的先见之明,太子不好的时候,他便开始着手想出了一记药方,可增qiáng人的jīng力,缓解疲乏。

  果真,太子幽居东宫,内阁马嵩一朝树倒,在这个当口,拓跋烈不再信任任何大臣,朝政繁琐,但他决心亲力亲为,日夜伏案披文,常常熬至深夜,已经力竭体乏。

  而在这个时候,白蜀的汤药就起了大作用,拓跋烈心下高兴,更是擢他官升一级,恩赏金银。

  所以这几日,他的心qíng一直不错。

  “我怎及白院判chūn光满面,恩宠优渥?您要是赶着为陛下奔走送药,我就不打扰你了,陛下有召,现行告辞。”

  不冷不热的说了一通,姜檀心丝毫没有叙旧的心qíng,她颔了颔首,扭身yù走。

  白蜀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笑意深深:“急着走做什么?”

  下一刻,他便神qíng一变,攥着的手越发紧了些,他有些吃惊的抬眸:“你怎么了?为什么脉息如此混乱”

  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姜檀心背手在后:“你不是说qíng花血并无脉细了,与死人无异么?”

  喉头一声嗤笑,白蜀笑道:“你是大活人,即便是qíng花血,又怎么能没有脉搏?那时吓你的便是,可痴心麻木并不是骗你,并不是说你一夜之间会变成另一个人,而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动qíng十分,伤体七分,qíng花血本就以七qíng六yù为食,你馈与的越多,它就越不受你的控制,人体羸弱,最终会由它耗竭心力,油尽灯枯,所以赤心麻木是你活下去的选择,一切都看你自己。”

  姜檀心笑了,笑得很悲戚,笑得很无奈,她挣脱开白蜀的手,攥上了他的衣襟,一字一顿:“你如今才说?呵呵,罢了,那时说也未必有用,心不随我,更不随你”

  素手纤纤,无力滑落。

  白蜀看着她落寞的眼神,只觉今日的姜檀心太过不正常,他yù言又止,只能无可奈何得看着她转身离开。

  “你……”

  话至一半,风chuī零落,谁也没有把它放进耳朵里。

  ……

  姜檀心端持着空壳架子,一步一步走进殿中暖阁,她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任由砖瓦凉意蔓延额首,似乎只有这样沁凉的温度,才能压制qíng花血的叫嚣。

  “臣姜檀心,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坐在紫檀雕龙大木案前,拓跋烈手执毫笔,笔走龙神,他在一本奏章下提笔付上圣意,遂即合拢搁笔,手指jiāo缠在一起,半拢着拳搁在龙案之上,他抬眼看了看姜檀心,温声道: “免了,起来吧,寡人有事同你说”

  “是!”

  立身而起,早有小太监为她搬来一把凳子,御前设座,除了战功卓越的凯旋将军,享此待遇的大殷朝只有两个人,一个戚无邪,另一个就是她姜檀心。

  敛袍落座,心思纷乱,直至拓跋烈开口,她还是木讷出神。

  拓跋烈微微有些不悦,他连三喊了她几声,终于把她扯回了神儿:“檀心,你今天是怎么了?寡人方才说的,你可有听见?”

  仓惶垂首,她浅声道:“奴才知罪”

  暗叹一声,拓跋烈显然将一个帝王的纵容用之极致,他并没有斥声相对,反而耐着心重新说了一遍。

  事qíng大概是这样的,自古皇帝为了维护最高的帝王之权,怕受内阁丞相,jian险谗臣的蒙蔽视听,所以在地方上会安cha自己的心腹,充当坐探。这些人一般官儿不大,但有着封疆大吏都没有的密匣权!

  在两淮江南一地,每年朝廷的赋税重地,这样的地方,拓跋烈更是耳目众多。前两年他荒废了政务,这一批人大多闲置了起来,现在他重cao九州权柄,该是时候治一治这疮痍鄙陋的官场了,整饬吏治势在必行。

  所以,他私下里传了消息下去,要各地坐探广开言路,上呈各地弊端,消弭隐患。

  这么一摞密匣里,他最上心的莫过于两淮私盐泛滥之事,这不仅让国家漏掉了一笔巨额税赋,还会产生让北边的人吃不上盐的困弊。

  论起因由,还在于那条淤泥堵塞的运河上!米粮进不了京,官盐亦然。

  两淮的盐商没了吃饭的生意,他们只能走起私盐来,起初是半船半船的运,再后来胆子大了,码头上装运的全是私盐!

  这个消息飘至龙案,拓跋烈不由怒火中烧,商人是贱骨头,最容易见风使舵,唯利是图,运河堵塞正是国家困难之时,他们非但不出力,反而弃官盐走私盐,大损国库税赋,做出这等火上浇油的事来!

  最让他生气的是,盐道衙门、淮州知府,两江总督,没有一个管了这个事,大有从中渔利的嫌疑!

  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员太多,大多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员,且两淮素来是赋税重地,牵一发动全身,他拓跋烈不可能大刀阔斧,敲着锣打着鼓的委派钦差下去彻查,一冒头的全给砍了,更也不能杀jī儆猴,白白做个样子。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可信之人,让他深入两淮盐地,找出官员擅权贪渎的证据,遏止盐商大量走私盐的现象。

  拓跋烈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他渴了端起龙案上的茶盏仰头喝尽,气愤之下,郁结还是难以抒发!

  他平生最恨别人欺骗他做一些貌合心离的事。谁若再敢戏耍他,他定要诛其九族,却不姑息!

  深出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道:“寡人有意派你下一趟两淮,替寡人走上这一趟,你可愿意?”

  姜檀心默默地听着,待拓跋烈如此相问,她离开椅子,跪倒在地:“臣愿往”

  不想她答应的如此之快,拓跋烈叹了一声,此去两淮,短则一二月,长着大半年,他又要许久不能见到她,这也是他极为头疼的事。

  “寡人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你去吏部开一份官籍凭着,以两淮候补道的身份去,还有这块金牌寡人也给你,必要时候拿出来,江北大营的兵由你调遣,如朕亲临”

  “就我一个人?”

  “是,就你一个人,多派人手只会掣肘你,你且行抛开了上差的身份,想来能看到点更真实的东西,从底下给寡人端了这货走私盐的窝,牵涉在内的官儿,甭管大小,你握有证据便如实上报,寡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姜檀心一门心思只想离开东厂,如今机会送上了们,那她gān脆离开京都,躲避也好,懦弱也罢,她虽已认清,但仍未接受,并不是谁都可以迅速接受自己爱上一个太监的事实。

  抬起额头的那片冰凉,姜檀心道:“是,臣有数了,近几日便出发?”

  拓跋烈解下腰里的金牌,咚一声,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案沿边儿,正如沉甸甸的分量放在了她的心上。

  “东西寡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便可启程”

  明日?这么快?

  *

  拓跋烈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他让姜檀心夜宿浮屠园,连东厂都不用回去了,翌日清晨便有马车来接,递上吏部开出的行文官籍,还有三千两路费盘缠,直接奔着码头而去。运河虽然淤堵,大船吃重过不了水,小舟反而顺风顺水,激流而下。

  京都的码头本该是繁荣热闹的,大船收帆靠岸,壮汉子踩着chuáng板挥洒汗水,这原本是极其普通的场面,因为运河淤堵,所以成日昔日景象。

  河面上小舟点点,除了商贾客舟,并无载货的大船。

  姜檀心的小舟静幽幽的飘在码头一侧,船家看上去像个老实人,赤着小腿脚丫,脚板厚实,爆出的青筋像蚯蚓一般缠在他的脚踝上,一看就是水里趟出的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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