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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93)

  他偏过了脸,薄唇间若有若无的触碰,一隙而过,快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温热一点之后,便是冰凉雨水的冲刷,将一分真心的虔诚,洗得gāngān紧紧。

  这是便是他最后的挣扎,亦或者是上苍的怜悯施舍,蜻蜓点水后,死寂……

  他转身,攥起姜檀心的手腕,一步一步往客栈走去,他的声音归于平静,带着一丝雨夜的喑哑,伴着淅沥雨声,落在她的心上,他道:“回去吧,明天雨就停了,你若要去江北大营调兵,让我去”

  “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别说了”

  “……好”

  *

  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头昏体寒,姜檀心受了风寒起了高烧,她将金牌给了夷则,叫他清晨策马前往淮州以北两百里外的江北大营驻扎处,请兵两百,星夜赶回。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但夷则走时放下了话,说他傍晚即能赶回。

  捂着棉被瑟瑟发抖,喷嚏连连不断,姜檀心卧在chuáng上,鼻涕横流。小五又蹲在一边的小泥炉边为她熬药,狐狸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金算盘,心思沉沉:“兵丁进城,会不会耳目众多,反而打扫惊蛇?”

  姜檀心弓着身,趴在chuáng上,她用被窝撑起一个窝,打了一个大喷嚏,含糊道:“不会,今天是巡抚戴伟刚的生辰,淮州大小官都会到他那去祝寿,城防薄弱,叫江北大营的人从河道而来,搞定河防营即可,抄了船只包围码头的花船,这样万无一失”

  “拿到账本如何?当面鼓对面锣的跟他们闹翻了?”

  “当然不是,先六百里加急将证物送往京城,然后我就跑,躲进深山老林了,gān脆换一身女装,藏在小家小户里,等着京里头明下御旨,先给我正钦差之名,完了再缉拿涉罪官员回京jiāo予刑部彻查”

  “想得倒是一帆风顺……”狐狸眼风一扫,邪笑一声。

  “那是自然,铁证在手,还能跑咯不成?”

  紫袍一扬,琉璃算盘珠子沿着柱上下滑动,东方宪漫不尽心的一句,便叫姜檀心哑口无言了:“砍了几个贪官,又会再来一波,没了一个解语舫,又会开另一个海棠舫,走私盐的是盐商,你只是断了他们的途,却不是挖了他们的根”

  “……”

  一言惊醒梦中人,姜檀心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寻找证物,斗贪官肃风纪,她却忽视了这贪渎的根源,淤堵的运河一日不通,盐商就有借口明目张胆的走私盐,盐税永远jiāo不齐,这趟淮州之行其实本质上还是失败的。

  秀眉颦蹙,她脑子本就是一片混沌,此刻更是心烦意乱,软软瘫在chuáng上,有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让她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官员、盐商,其中关系复杂,牵扯不断,但是再纷乱的关系也需要一个枢纽,姜檀心她需要找到另外的切入口,切断这一层枢纽,那么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个枢纽是什么呢……

  盐商运盐,除了盐、盐道衙门的开具的关防盐引,哦还有船,盐帮的船!

  对了,是盐帮!

  盐商少有私船,一般的商船载客为多,要运那么多的盐,必定要雇佣盐帮走盐,如果姜檀心能在这里突破,断了盐商的走盐的途径——比如盐帮只走官盐那么盐商再大的野心,也如茶壶里的饺子,有货也倒不出了。

  如此通透,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她从被窝里钻出,眸色霍霍朝着东方宪道:“我知道了,是盐帮,等我上呈证物,我要混进盐帮去,只有从盐帮下手才有筹码跟盐商们谈判”

  东方宪从座上站起,他一把按下姜檀心,重新将被子捂了她一脑袋:“把你的病治好,不然,哪儿都别想去”

  被褥铺天盖地罩下一层黑,姜檀心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手臂上,她坦然一笑,也是,晚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此刻不养足jīng神,如何迎战?

  *

  傍晚,夷则按时而回,他一脸倦容,却仍是眸色凌冽,不染风尘。

  滚鞍下马,他蹿上了客栈大堂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到了姜檀心的门外,深出一口气,有些犹豫的抬起手,正yù敲门——

  倏得,东方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狡诈蕴在眸色之中,不咸不淡的开口:“吃了药睡下了,别叫她,我跟你再走一趟‘解语舫’如何?会一会你的chūn晓片刻的相好姑娘,问问她,当日滋味可佳?”

  叩门的手指转而捏成了拳头,夷则寒意大盛,腰身一扭,朝着东方宪的面上挥去——拳头带着疾风而至!

  狐狸能说出这般激她的话,心下也是早有准备,见其动手,勾唇一笑,自是全力以赴!

  他仰身一避,躲过迎面一击,抬手一挡,冷笑开口:“是男人出去打,别吵她睡觉”

  夷则薄唇紧抿,寒意满眸,他收回手,空中一跃,从二楼的窗户翻身而下,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下头,这是客栈的后院,杂糙丛生,堆放着一切废弃的旧物,并无一人。

  东方宪遂即飞身而下,凌冽的一道掌风袭来,并无杀气,却有浓重的泄愤之意。不用刀剑,不喜兵刃,他们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拼杀个你死我活,他们只是腹有怨气,不打不行,男人,拳头才是嘴巴,打架才是关系。

  拳风往来,夷则招招gān脆,身手利落,直击面门;东方宪身手油滑,论狠不若夷则,却花样百出,让他防不胜防!

  掌拳相对,肘臂相击,腿风凌厉,泥土飞扬。

  夷则有“不得求”东方宪也何尝没有自己的“求不得”?

  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他看着她长成亭亭玉树,却不小心走入荒芜,他从未说过,她也从不知晓,他期盼着有一天chūn意盎然,华盖如倾,他华美长袍曳地,她裙裾流苏招摇,一如儿时过家家时的趣言,许下今生的承诺:师妹,我打跑了大师兄,骗走了三师弟,就剩我一个了,你给我当娘子吧!

  他心头的宝,为何做了阉宦的掌中玩物?这一口冤屈,他还没有地方诉去,你既然是东厂的人,他想送给戚无邪的拳头,你来受也罢!

  末了最后,两人皆没了出手的招数,只是本能得发泄着,能挥两拳绝不吝啬一拳,能踹一脚,绝不藏着掖着,打得粗喘不息,可心中的郁结却消散如烟,一阵痛快之感汇入四肢百骸……

  顾不上面上吃了几拳,肩头挨了几掌,至后两两卸了力道,双双倒在了水泽未退的泥地之上,胸膛起伏,喘声不断,东方宪胸口震动,一声压抑许久的笑声从喉头溢出,他以拳掩在嘴角,笑意扬起,笑声不止。

  夷则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喂,东厂小子,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也不管她是不是跟戚无邪对食,我小时候便说过要娶她,除非她甩我一打耳光,叫我滚,叫我死心,不然我会死粘着她,缠着她绝不放手,反正我脸皮素来不薄,这般无赖也无非多加一层罢了”

  东方宪说出了心头里的话,他深深出了一口气,仰头从泥地里坐起,屈膝掸了掸袍上的泥点子,温声笑意:“她是个蠢丫头,你不说,她不会知道,即便你说了,她也会装作不知道,如果你还想护着她,就暂且放下吧”

  夷则跟着仰身坐起,他径自站了起来,并不理睬周身的灰土泥巴,沉默着不执一言。

  东方宪当他默认了,笑意懒懒,他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看着他眼角开裂,乌青一片不由一声叹:“去解语舫之前,我们还是先煮几个jī蛋疗疗伤吧”

  扭过头,抚上自己嘴角的涩痛,东方宪心中不由暗骂:娘的,下这么重的手,这是嫉妒我长得比他长得英俊么?……

  *

  是夜,灯火初明,一场chūn雨落下,淮河水涨了一分,波làng摇动着花船,明晃晃的花灯应风而摆,远远观去,像是河面上的一点点浮沉之光,qíng迷意幻。

  东方宪一身紫色锦袍,夷则一袭宝蓝贴身劲服,一个风流天成,一个身形无双,翩翩公子哥,大摇大摆的上了花船。

  一到甲板,便由领路人上前搭话,笑靥如花:“两位公子瞧着脸生,可有熟识的姑娘?”

  扇子一抖,狐狸桃花眼邪光一抛,惹得小姑娘心猿意马,娇笑不已,他清了清嗓子道:“慕名而来,请见见当年艳绝淮州的十三娘,还有……这船我包了,将这通岸的木板收了,不要再放别人进来了”

  “哟,公子好大的手笔,这事奴家可做不了主,您既然请见十三娘,就自己同她说去罢”

  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到了女人的手里,东方宪笑得jian诈:“姐姐何必驳了我的面子,不过是收一收甲板,让十三娘得空多陪我们哥俩喝一杯罢了,这点小事,你且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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