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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浅,且行且恋_赵乾乾【完结】(8)

  我不会碰巧提过我是随遇而安的人罢?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就把思家这一伟大的qíngcao抛诸脑后,招来宝儿探讨如何溜出状元府去新开的龙门客栈听白胡子老头说书。宝儿认为我作为新妇,不可冒冒然出门抛头露脸,会落人口实的。于是我俩只得打消了念头在府里闲逛着。这状元府小的很,前前后后不过五六间厢房,算上下人住的屋子也不过十来个房间。我与宝儿一下子就绕完了,最后停在后花园内。这后花园实在算不得个花园,花是一朵都没的,稀稀落落种了些竹子,还有石头砌成的几个小小假山。

  我在后花园绕了绕,觉得无趣,便对宝儿吩咐道:“宝儿,去找李总管要些花籽,我们来装扮装扮这后花园罢。”

  宝儿领命乐颠颠地跑去了,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扯下竹叶玩,以前大师兄教过我用叶子chuī奏曲子的。

  “清浅,chuī的是什么曲子?”范天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打断我的自娱自乐。

  我随手丢开手中的竹叶,道:“不知道。”

  他低首问我:“这两夜睡得可好?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江湖儿女学不来拐弯抹角那一套,我这两日来想问他的事儿太多了,难得他送上门来给我拷问,当然老大不客气,哪里还有功夫回他问题,便直接道:“你是否不想与我同房?还是你有什么隐疾?你到底为何娶我?”

  范天涵仰头望望天,深呼口气道:“我并无隐疾,同房的事总该等你对我有qíng意了再说,至于为何娶你,你不觉得待到成亲后才问这个有点本末倒置吗?”

  嘿,不愧是饱读诗书的,他压根儿就只回答了有没有隐疾这个问题,男子总是忌讳别人对他某些能力的怀疑的,而其它的问题他都打太极地推开了。

  我正待追问,宝儿就带着李总管回来了。

  宝儿愤愤然的样子:“小姐,李总管说这后花园归表小姐所管,任何人不得擅动。”

  我本yù安抚宝儿,但瞧见一旁沉默着的范天涵,突然觉得不想息事宁人了,便道:“笑话,我乃明媒正娶的状元夫人,连种棵花的权利都没有?我若高兴了想在李总管你房里种树你还得帮我撅坑!”

  李总管是一直都没敢吭声的。

  范天涵默了半响才道:“清浅,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也别为难李总管了,他只是按规矩办事,你若实在想种花,我令人再辟一块地让你种可好?”

  我算是听明白了,在这状元府内,我的地位远及不上那个顶爱碾地的表妹。我本生xing淡薄,做不了与人争宠之事,但范天涵此次做得太超过了,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在下人面前留点当家主母的面子给我也不为过罢?私下他再找个缘由说园子里种不得花,我断不会纠缠,但他非得在下人面前驳了我的面子,兹事体大。

  我笑盈盈道:“这辟地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不过听到状元府如此之有规矩,甚感欣慰,不知这位表小姐是否住于府内呢?”

  李总管忙不迭地点头:“表小姐住西厢房。”

  西厢。崔莺莺和张生以他们的经验告诉世人,实乃个偷qíng的好去处。

  我笑得愈发慈爱了:“我是不大清楚这府里的规矩,但我听闻一般有规矩的人家礼节都差不多的,那这表妹至少要给表嫂请个安不是?但我至今没见着这表小姐的面,也不知是这状元府太大,表小姐一直找不着我的住处,还是表小姐等着我去给她请安?”

  我自认这番话讲得很是尖酸刻薄,即嘲讽了这状元府里的狗屁规矩,又讽刺了那位摆谱的表小姐,还顺带消遣了这芝麻绿豆点儿大的状元府。

  范天涵闻言脸色沉了一沉,我看着心里忒欢喜,既然会讲这番话,我就预着要与他吵上一吵的。

  哪知这厮面上沉上一沉后望我几眼,又马上yīn转晴,笑着道:“云儿到亲戚家去小住了,待她回来,我定让她去给你请安。”

  他那犹如多纵容的笑让我面上讪讪:“呵呵,我道表小姐看上去不像无礼之人,原来是不在府里。”

  他猛地又沉下脸道:“你何时何地见过云儿?”

  语气竟是十分严厉的,我被他堪比川剧变脸的脸色唬了一唬,呐呐道:“拜堂时我见过她脚尖。”

  他先是一怔,后笑开来:“你倒是窥一斑而知全豹。”

  我没他好心qíng,这不是在演大戏,他那脸上一会儿一个颜色的,我也受不住,我拉了宝儿道:“宝儿,我忽地有点倦了,我们回房吧。”

  我走得匆忙,没瞧见被我彻底忽视掉的范大人是个什么脸色。

  回房后我就真的歇下了,昨夜睡得迟,身上本就疲乏得很,沾枕就睡,睡得极沉,醒过来时房里已点上了烛火,范天涵在灯下翻着公文。这昏昏huánghuáng的烛光,映的他侧脸温温的俊,我的胃抽了一抽,许是饿了。

  范天涵突然抬眸:“清浅,饿了罢?”

  我翻个身背对着他躺着,就闭上眼再睡上一觉罢。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被褥陷了一些下去,我死死闭着眼,娘的,离老娘远点。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清浅,别恼了,厨房刚刚送了莲子羹过来,喝一点?”他如是说。

  我耳根子软,只要人家放低身段,我万万是端不高架子的,于是起chuáng与范天涵一起喝了两碗莲子羹。

  范天涵吃了羹后还是回的书房睡,我日里睡太多了,没再睡着,躺在chuáng上恍恍惚惚地想着,他到底为何娶我呢,那个表小姐为何会住状元府而不住宰相府?

  作者有话要说:都在猜测范天涵为啥娶王清浅,别猜别猜,没什么了不起的理由的。

  周日停更。

  表妹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的。

  我尤记得她那天碾地时脚背用力绷紧那个彪悍劲儿,怎么着表小姐也不该是现儿立于我面前的柔弱女子呀。

  她微微福着身子,欠了一欠,道:“子云见过嫂嫂。嫂嫂过门时子云拜会亲戚去了,没能早点来给嫂嫂请安,是以来给嫂嫂赔不是了,望嫂嫂原谅子云才是。子云听闻嫂嫂yù在后花园种花,故差人找了点珍奇花籽,还望嫂嫂不要责怪表哥与李总管,我自小身体不好,他们都惯着我。”

  我这人易被皮ròu所惑,见她长相楚楚,颇有四姨娘年轻时的模样,且讲话句句入qíng入理,得体的不得了,便即刻就原谅她了,而且还觉得范天涵与李总管太小家子气了,就爱小题大做。至于她在我们成亲时碾地的事,我也决定不往心里去了。古来多少表妹都是爱把表哥摆于心尖上的,我料她也是其中一员。

  年少无知时,我也爱过人,尝过其中的苦悲,总有天一觉睡醒便会大彻大悟的。

  我令宝儿沏了一壶上好的乌龙茶,招呼这位懂事的子云表妹一起吃茶拉家常。家常一拉,我才知道这位表妹的命途有多么的崎岖坎坷蜿蜒颠簸。

  她两岁死了娘,三岁死了爹。她娘死因不明,她爹是在与仇家厮杀时为救突然冲入战场的范天涵而丧命的。从此范天涵把萧子云当足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俩人焦孟不离,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听完她血泪的上半生,我心下是唏嘘与愧疚的。若不是我的江湖梦与对待感qíng的不上心,我也不会与范天涵成了亲,那么也就不会生生拆散一对潜在的鸳鸯,更不会生生粉碎一颗少女琉璃心。

  午膳我与范天涵、萧子云一起用的,这也是成亲以来我与范天涵第一次一起用餐,若不算上昨夜的莲子羹的话。

  饭间我与范天涵言语都不多,萧子云兴奋地讲着她在亲戚家里的所见所闻,每讲完一件事儿就眨着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范天涵,他便会笑着点点头,道一句“云儿,快吃罢”。

  我一直晓得范天涵对我是温柔的,即使他点我xué、灌我药,到最后他都会给我一颗梅子解苦,说也奇怪,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梅子。但他不愿唤我浅儿,他要唤我清浅,他却唤她云儿,用那种溺得出水的声音。凡事总是要经过一番比较,才知道孰轻孰重,我不是浅儿,她是云儿,胜负已分。许是人都有劣根xing,见不得别人好,我突然难受起来,难受到饭都吃不到几口就匆匆回房,我想我这也算落荒而逃罢。

  我这人心qíng不好的时候顶爱赖在chuáng上挺尸,范天涵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chuáng上直挺挺地躺了两个时辰,他放下手里的碗来看我,“清浅,你是否哪里不适?”

  我不动。

  他手抚上我的额,“有发热麽?”

  我拉下他的手,坐起身道:“没事,就是身上乏,许是之前病得久了。”

  他这才放心道:“我见你午膳没吃多少,想是你尚未适应状元府的伙食,便让宝儿去叫了阿刀来教府里的厨子,这是厨子刚熬好的红豆汤,你起来试试看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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