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越来越多,机灵点的四处奔走着去寻大夫来给地上的私兵诊治,几个嬷嬷扶着虞望枝回了静秋院。
不到半个时辰,虞望枝便起了一场高热。
林府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得有个主子来做主,虞望枝倒了,柳玉娇现在根本不出春分院的门儿,老老实实养胎,只能是林大夫人出来主持局面。
林大夫人本来还气着呢,满脑子都是怎么折腾死这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俩厌烦的女人,气着气着,突听了家中来贼、虞望枝受惊、私兵死伤的消息,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漠北山多,茫茫大山间,躲了几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出动百十个捕快也找不到,且山高皇帝远,又临近北方游牧,地处两国交接,本身便不好管理,所以漠北多匪盗,常打劫过路商队,偶尔还会有穷凶极恶的匪盗冲入村中抢掠,但是他们是在白蒙县内呀!她儿可是白蒙县令!竟也敢有匪徒入府,纵火伤人!
这群匪盗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林大夫人一时恼怒,当场差人去官府将林鹤吟叫回来,这群匪徒,不剿不行!
今夜林府称得上是一句“鸡飞狗跳”。
待到林鹤吟从官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如泼墨四散、穹庐盖顶,一轮弯月似钩,遥遥挂在夜空,整个林府灯火通明,门口还有几个私兵举着火把驻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林鹤吟一到了府,便马不停蹄的去看虞望枝。
夜色下的静秋院里挂满了灯笼,门口窗外都守了私兵。
虞望枝还病着,面颊烧的绯红,高热间还在喃喃什么,似是被吓得不轻。
林鹤吟只得出来询问旁的人是怎么回事,只有最开始的小厮知道前因后果,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是表姑娘瞧见有人影往库房去了,才带我等去库房,正赶上贼人纵火,贼人凶猛,险些伤了表姑娘,幸而私兵们拼死抢救,才赶走贼人。”
小厮说话也算好听,也为那些受伤的私兵们找补回来了一些,若是照实说,他们全程没伤到贼人一根毫毛、还被贼人打得落花流水,还害的表姑娘受伤,估计要被大少爷罚打呢。
林鹤吟拧眉思索了片刻,只觉得这贼寇来的蹊跷,但是又完全想不出踪迹来,便道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恰好小厨房里的嬷嬷熬了药送来,林鹤吟便亲手端了,送进厢房中去。
厢房中,虞望枝面色潮红的躺在被褥间,额头上盖着一方浸凉的锦帕,她在昏睡中都惶惶不安,怎么都醒不过来,汤药勉强能灌下去。
两碗药下去,总算是让虞望枝睡下去了。
林鹤吟坐在床榻旁边瞧着虞望枝睡着的模样,怜爱的摸了摸她汗湿的脸颊。
平日里活蹦乱跳、娇艳明媚的姑娘似是被什么邪物抽干了精血一般,倒在床榻间,眉眼楚楚,我见犹怜。
他是那样心疼虞望枝,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躺在这里的人是他,叫他代虞望枝受罪。
他的望枝,除了娇蛮些,从未有过什么错处,今日竟受了这般苦!
林鹤吟只觉得心尖儿都跟着疼了两分。
他捧着虞望枝的手,在床榻间守了半夜。
厢房内一直燃着烛火,将整个房屋照的明亮,林鹤吟苦守床畔,身上的影子在烛火中摇晃。
虞望枝夜间惊醒来时,乍一瞧见摇晃的鬼影,整个人都惊叫着、发着颤爬起,却又因为高烧,浑身虚软,她晃了两下神,直到林鹤吟柔声唤她“望枝”,她才清醒过来。
虞望枝做了个很惊恐的梦,梦中一直有人追着她,她无处可逃,醒来时心惊肉跳。
林鹤吟哄她许久,她才渐渐平缓下来,勉强与林鹤吟露出了些许笑意,与林鹤吟应付着说了些话。
林鹤吟也问过她瞧见院中有匪盗的事,她便以“随意瞧见的”含糊过去了。
那土匪的事情,她谁都不会说的。
林鹤吟也并未多想,只当是临近年关,这些时日不大太平——漠北本就多匪多贼,寻常人家遭劫掠常有,只是到府邸却是少见。
而虞望枝,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又怎么会与盗匪牵扯上关系呢?
瞧见虞望枝精神不济,林鹤吟越发温情,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走。
期间虞望枝几次都觉得烦的想呕。
林鹤吟在她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纸落云烟的清冷公子了,而是那夏日里腐烂水果,周身都飘着过于甜腻的、泛着腥酸味儿的味道让她生厌,他的每一次靠近,在她眼中,都是一场折磨。
林鹤吟走的时候,虞望枝枝觉得舒畅,倒是门外守着的丫鬟瞧着林鹤吟的模样,忍不住凑到一起偷偷咬耳朵。
“大少爷对表姑娘真好,这般体贴温润,还亲手照料呢!”
“可不是,就算是做不成正妻又怎样?光是大少爷这份心,都够人醉了,我若是表姑娘,死而无憾呢。”
两个小丫鬟的碎碎念飘在耳畔,虞望枝却只觉得可笑。
她重新倒回到床榻上,盖着被褥,想,若不是林鹤吟最开始要把她往山里送,她哪里会遇到那土匪呢?
若不是林鹤吟非要强留她,她又如何会向那土匪求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