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虞望枝被捆出去。
他知道虞望枝会惶恐, 但是只要那锦衣卫调查完了, 一切就结束了, 虞望枝就可以重回他的身边了。
只是配合一场调查而已...
林鹤吟手中的信封被掌心攥的发皱,虞望枝每喊一声, 他的心就抽一下。
但是他不动。
风雪吹着他,他不动,虞望枝喊着他,他不动。
他不能动。
他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但同时,他的心底里也知道这件事瞧着有些危险——锦衣卫调查案件,为什么要虞望枝去?虞望枝被那土匪绑过,与调查贡品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虞望枝这一去,有没有可能回不来?
各种疑问堆积着,但是他依旧愿意一头栽进去,用虞望枝来赌那虚无缥缈的可能。
就如同那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宁可把自己老婆孩子都赌上,也要再来一把翻盘。
外人看了荒谬,但他自己,却是真的深信不疑。
万一呢?
万一呢!
——
静秋院内的丫鬟小厮早都被遣散下去了,只有四个私兵抬着一顶小轿子。
瞧着讽刺的是,这小轿子还是之前林鹤吟亲手挑选的——他为了同日迎虞望枝进府门来,特意挑了一个挂满红绸的刷红木轿。
本来,这该是他与虞望枝成婚时候用的,但是情急之下,便抬出来先送了。
因为这信上写了,一旦超过两刻钟,没有将虞望枝送到指定地点的话,这个交易便被视作单方面作废了。
那锦衣卫没有给林鹤吟太多的思考和准备的时间,一切都匆匆忙忙的,林鹤吟的心似是煮开的沸水,一直被一种无声地火焰烧灼,浑身的血脉都在沸腾,他望着这一幕,一边在痛苦煎熬,一边在想,快一点,快一点。
时间快到了。
而这时候,抬轿子的私兵配合着抓着虞望枝的私兵,七手八脚的将虞望枝丢在了轿子里面。
虞望枝纤细的手臂撞在地上,痛的她惨叫了一声,剧痛之后,人的嗓子似乎也被糊上了,她佝偻的躺在小轿子里,一时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许是因为轿内突然安静下来的缘故,林鹤吟放心不下,他走到轿子旁边,撩开轿子的帘子,与轿子内蜷缩着,颤抖着的虞望枝说道:“望枝,你别担心,你很快就能回来了,你要听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虞望枝当时浑身发颤的倒在冰冷的轿子内,痛楚使她根本无法爬起来,她匍在地面上,听见林鹤吟在轿子外的话,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她的后腰窜上来了。
“你要将我送给谁?”她昂着脸,声音发抖的问:“林鹤吟,你不是说会对我好的吗?你怎么能把我这样送走!你到底要把我送给谁?”
林鹤吟站在轿子外面,喉咙口里压着的话几次想要说出来,但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只重复了一遍:“望枝,你别担心,你要听话,我不会害你的。”
说话间,他一抬手,轿子便动起来了!
虞望枝当时整个人被五花大绑,丢进轿中,听见这声音,只觉得一阵不安与畏惧全都顶上了心间,她像是一只被关在瓶子中的蟋蟀,瓶子外的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使她在瓶内撞的天翻地覆!
而她不知道原因。
林鹤吟为什么突然间变脸?之前在厢房内的时候,林鹤吟分明对她还是极好的,言语间颇多亲热,结果出去了一趟后再回来——
他出去了一趟。
就这么一会儿子,能生出来什么事?
冬日的风呼呼的刮,小轿跑起来的时候,其上用以遮挡的红绸被风吹得噼啦的卷起来,一阵阵寒风刺骨,虞望枝在冰冷的轿内,艰难地蜷缩起身子,麻绳将她紧紧束缚住,连挪动都不行,只能忐忑不安的等着自己的下场。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林鹤吟到底要将她送去何处。
彼时正是深冬夜半,天地间一片昏昏然,今日月隐云后,四周没有半点光亮,抬轿子的人旁边还有人举着火把,一群人匆匆从后门出去了。
红绸火把,深夜红轿子,虽说一切都在尽量快速悄声的进行,但还是被不少人瞧见了,其中包括春分院的丫鬟。
春分院的丫鬟这几日跟静秋院的丫鬟打得厉害,双方都把对方当成洪水猛兽来瞧着、防着,从静秋院溜出来一条狗,路过春分院门口,都得挨春分院的丫鬟两巴掌,更何况是这么大个红彤彤的轿子出去,怎么会有人没瞧见呢!
春分院的丫鬟立马将此事告知给了柳玉娇。
——
春分院,厢房内。
柳玉娇正坐在梳妆台前饮药。
乌黑色的汤药在碗间轻轻摇晃,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饮入喉管,旁边摆着的金蝉紫金香炉袅袅的飘着香雾,模糊了镜中人的眉眼。
她怕冷,所以春分院中的炭火总是烧的够足,滚滚热气将屋内蒸的干热,讨巧的丫鬟便端来了热水盆,放在屋内,为屋内增润些氤氲水汽,柳玉娇的贴身丫鬟走进来后,给旁的丫鬟们使了个眼神,旁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出,屋内只剩下了柳玉娇与那丫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