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海方才已经心里约莫有了数,知道这儿可能有人听着。此时看到果然如此,思及那小午子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恐怕还是功夫极好的梁玉提醒了的,不由对小午子更另眼相看几分。
要知道,东宫正副管事只听命于太子殿下。梁玉如此行事,恐是得了太子殿下的亲自授意。
他虽不熟悉梁玉此人,但是东宫主副管事眼高于顶的做派,他却听闻不少。
王庆海心里斟酌着,已经扬起微笑对着门内人说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我们三人奉了大理寺左少卿之命,前来问几句话。”
那人穿着鸦青色粗布衫,一对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来人,眉毛上挑:“什么左少卿?我可没听说过这个。”说罢抬手就要关门。
梁玉眸中闪过寒光,当即抬脚踹了过去。砰地一声响,门被他踢开,上面铜环凌乱作响。
三角眼被大力推得往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仰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瞧上去像是不知哪个富家的少爷。
梁玉嘴角噙笑,笑意冰冷:“我倒是不知道震威镖局竟是超脱于朝堂之外,不受朝廷管制了。堂堂四品大员,你们没有听说过。朝廷命官派来的人,你们想不见就不见。真真是有骨气,有担当啊。”
三角眼脸色铁青着握紧了拳。
里头有人听到动静跑出屋,看到这般一站一躺的对峙着,忙扬起笑容:“不知这位少爷如何称呼?倒是我们怠慢了。您屋里请?”说着朝三角眼使了个眼色。
三角眼不甘心地瞥眼冷哼,也不起来,索性转了个方向朝着里头坐着,双手抱膝。
梁玉还欲说些什么,被王庆海好言劝住。
王庆海上前,问三角眼:“小哥儿可是姓曹?”
三角眼猛地抬头朝他望过来。
王庆海笑道:“我在破庙里帮着左少卿大人断案,负责盘问滞留庙中的镖局中人。里面有个唤作曹学武的,长得与小哥儿有几分相似。听闻他说有哥哥也在镖局中,只不知是不是你。”
三角眼仔细盯着他看了几眼,忽而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朝着他敷衍一抱拳:“是我。”
王庆海伸手拍曹学文的肩膀,被他闪身躲过。王庆海不以为意:“既是如此,都熟人,都熟人。大家松快些说话就好。”
曹学文呲了呲牙。
那刚跑出屋的徐涛见状哈哈大笑:“既是认识的,大家也不必拘礼。官爷们请进。庙中的细则,我还得与官爷们仔细商议。”
王庆海拱手:“官爷不敢当,我不过是个账房先生而已。”
徐涛正要再开口,忽而有个镖师匆匆跑到了大门口。他见到大门是敞开的显然一愣,目光扫过院内,跑到徐涛跟前,欲言又止。
徐涛思忖着眼前几人是官员身边的,佯怒道:“偷偷摸摸的作甚?有屁快放!”
那人忙低头说:“禀徐爷。常、常爷果然是回来了,已经进入县城,等会儿怕是就要到了。”
午思下意识和梁玉互相望了过去,俱都明白过来,刚才曹学文守在门口,应当是在等这个探听消息的人归来。没曾想巧遇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就偷听了番。
这徐涛被称一声“爷”,莫不是又一个主事的?另那“常爷”显然是提前回来。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了此中的事务?
王庆海也听了出来,不动神色地道:“既然徐爷有事,您不妨先去处理。我们有曹爷帮忙就可。”
曹学文竟是没有反驳他这个恭称,十分自然地受了,和徐涛道:“你先去迎他,这儿有我。”
徐涛点头后,吩咐那镖师几句,带了他匆匆离开院子。
曹学文对着余下众人朝里作了个“请”的手势。
梁玉微笑推辞:“大人还没到,我们几个还是在这里略等就好。”
想到那姗姗来迟的大理寺左少卿,曹学文三角眼微眯答应下来,与几人在院中大致说起镖局情况。
午思正凝神细听着他讲着良槐县分号的建立之初的各种艰难,正揣度着这人岔开话题的用意。冷不防胳膊肘被人猛地拍了下。她一个激灵回头望过去,却见一名七八岁的小童正持着扫帚站在她身后。
小童穿着和镖局镖师一样的鸦青色衣裳,只是衣裳毫无纹饰,应当才来镖局不久,尚在学习期间的小学徒。
午思见那边聊得正酣,便往旁走了两步小声问他:“你找我有事?”
小童指尖扣着扫帚柄有些紧张地问:“听说你是从积善庙那边来的?”
午思颔首说是。
他神色显然放松了些,远远望一眼正和王庆海说话的曹学文,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万大哥怎么样了?”
姓万的……午思道:“此人全名是甚。”
小童快速说了“万山石”三个字,瘦瘦的小脸皱成一团:“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还在庙里对不对。”
午思这便想起来亭子里的那些尸身。
看着眼前面上尚显出几分稚气的孩子,她有些不忍心说出实情如何,思绪一转不答反问:“他当时应是与孟平、宋子飞在一起的。你与他们三个很熟悉?他们之间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