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夫人于晟霞倒是没有那么多禁闭,能够在傅家任意走动,只不能出傅家大门。
而傅家军的其他人,则被单独关在了附近一个院子里。每日的吃食有人定时送去,不得走出那个院子半步。
皇上的这个责罚,在拥护傅家的官员看来自然是十分妥当的。官员们高呼万岁,人人都在称赞陛下明君。
可在龚家人看来,这算什么处罚?
丢失饷银那么大的重罪,居然只是关禁闭?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藐视当朝律例!
他们高呼不公正。
于是从前日这个皇命下发到现在,有不少龚家派系的官员跪在宫门口,逼着皇上给这件事个确切的答复,力求重新处罚傅家军。
别的不提,傅荣添的这个罪状可足够死刑的。
便是那些饷银已经寻回了也不成,必须得死。
傅荣添不死,他们这些人就要撞死宫墙上,以求皇上给天下个正义公道。
秋高气爽。
午思闲闲地坐在马车上,车子驶出宫门前,她便看到了穿着官服公然笔挺跪着的那一群人。乍一看过去,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且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算是在朝中说得上话的。
因为住在东宫,而那地方密不透风便是只苍蝇都不能随意乱飞。午思不知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得稀奇,扯扯车中另一人的衣袖,指着外头,“他们在干嘛。”
嵇崇涧看都不看一眼,便回道:“喜欢撞死的一群人。不理也罢。”
午思看着他们官服制式,好似不全都是言官。仔细思量了下近日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好奇的神色退去,面容渐渐冷肃。
“龚家的人。”她道。
嵇崇涧素来知她聪慧,也不多问,只淡淡“嗯”了声。
两人自此一路无话,直到傅家。
进入傅家后,却没让午思进入后宅,而是直接在车马处换了一辆傅家的车子,换了傅家的车夫,直接回宫。
午思不解,也不多问,只瞪着嵇崇涧等他给一个答案。
嵇崇涧沉吟半晌后,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说太多,只简单道:“你这次入宫,只说是傅家的表姑娘,名字里一个‘文’字。往后让他们都唤你一声‘文姑娘’或者是‘傅姑娘’都可。”
说罢,他忽而侧头朝她望过来,目光灼灼,“你选择哪一个?”
午思听了他这话,不由抿唇。
这样的话,她应当就是以朝中大臣之女的身份入宫,却并非是小宫女了,而是女官。
虽然是品阶低一些的女官,处境却远远好过于伺候人的奴仆了。平日里就陪伴宫中主子们写字读书吃茶用点心即可。
而这次用傅家表姑娘的身份入宫做女官,更是打了那些龚家派系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让大臣之女去做女官,其实是给家里增添荣耀的事情。
这一次军饷事件后,傅家不仅仅只得了很轻的处罚,而且家中表姑娘还能入宫做女官。
试问龚家人和那些跪着的官员,气不气?
午思静思半晌,决定还是遵从本心意愿,缓缓说道:“那还是叫‘文姑娘’吧。”
嵇崇涧便笑着低垂了眼眸,轻声喃喃:“我就知道。”
午思听懂了也装作没听懂,自顾自掀开一点点车窗帘子朝外看。
嵇崇涧拉过她的手,裹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她不肯,挣扎着要脱离。他却愈发握得紧,又轻声说:“一会儿入宫,我带你去承华宫。这段时间你就奉命服侍皇贵妃,在她那儿,你会十分安全。”
承华宫乃皇贵妃范式的居所,乃东六宫之首。
午思听后,心里疼痛难当。半晌哽咽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久方才问:“你和皇贵妃商量过了吗。”
“还没有。”嵇崇涧道:“我想着先问过你的意见,再去说。她不会拒绝你的到来,你明白的。”
“既是还没和皇贵妃提过。”午思道:“殿下还是送我去容清宫吧。我宁愿去服侍长公主。”
嵇崇涧没料到她不肯去承华宫,忙道:“你在皇贵妃那儿的话……”
“我在那边待不住。”午思的声音微微颤抖,再抬眼看他,已经是泪眼朦胧,“我在承华宫待不住。一刻也不行。您懂吗。”
她甚少和他这样郑重其事地说话,半点玩笑的意味都不带。
嵇崇涧叹息着扶了她细瘦的肩膀,轻轻揽她入怀。“对不住。”他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本以为你在承华宫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便去容清宫吧,在姑母那儿倒也十分合适。”
午思倚靠在他宽大的肩膀,感受着他带来的力量和温暖,轻轻地应了一声。
其实在今日早晨,她已经清洗掉了面上的所有伪装,还与自己本来艳丽的容貌。
而长公主接到她即将入住容清宫的消息时,还不知道这一点。只听说女孩儿要在她这里长住了,喜不自胜,忙不迭地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待到看见从转乘了的轿子上下来的女孩儿后,康娴长公主彻底怔住:“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