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回来了,就好好为自己打算吧。”静亭法师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为难自己,明白吗?”
若微点了点头。静亭法师见她神色有异,加之她先前对入宫的态度,便知晓她与皇帝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也不是她可以管的,她最多亦只能劝劝若微罢了。
“想想我,说这些做什么,”静亭法师有心让若微高兴起来,便转移了话题,“魏国夫人不是快入长安了么,这是一件多好的事……”
若微一愣,“……入长安?”
“你还不知道吗?”静亭法师讶然看她,“陛下已使人去长乐坊收拾宅子了……还未告诉你吗?”
若微反应过来了,一时高兴不已。静亭法师见她展颜,便也微笑了。
她们又聊了许久,若微还想和静亭法师用午膳,静亭法师却要去上阳宫见德太妃,两个人便只能依依惜别了。
静亭法师离开以后,若微发了一会呆。
她出神没多久,云霏就俯下身子,低低和她说,“含凉殿来了人,说陛下一会要来用午膳。”
若微随意道,“那便让膳房好好准备吧。”
云霏应是,而后便退下了。
长安的五月,气候是极其宜人的。风和日暖,春光明媚,淡金色的光映照入未央宫,殿中燃着的清甜的瑞脑香,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雪青在一旁整理着什么,若微略略一看,皆是宫外命妇赠送的贺礼,说是庆祝她康复了……想起她的“病”,若微转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满绿手镯,忍不住微微笑了。
雪青将贺礼看过了,又使人一一放入未央宫府库。若微默默看着,雪青忽而问一句,“娘娘看着有喜欢的吗?”
若微一愣,“都先放着吧。”
“也是。”雪青道,“现下宫里什么都不缺。”
何止是不缺?若微心里想着,却没有说话。她环顾了宫殿一周,只觉得满室琳琅,金碧辉映,简直叫人目不暇接。同先前的临华殿比起来,实在是大大超过了……若微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勉力压下了。
她和雪青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很快便到午时了。这几日,皇帝总是在差不多的时间来临。宫人早已将一切布置好了,若微静静等了约莫一刻钟,果然听见殿外传来节杖之声。
皇帝命侍从在殿外听候吩咐,一个人就走了进来。今日朝会同众臣掰扯了许久,一炷香前才散朝,因而皇帝进殿时,还身着玄色的冕服。宫女连忙上前给皇帝更衣,赵郁仪换上了燕居常服,才和若微一起坐了下来。
对于日常膳食,赵郁仪并未有特别钟爱的,尚食局摸不准皇帝的口味,因而在先前,只能日日更换不同的菜式。但自从贵妃病愈后,尚食局全然接管了未央宫的膳食,日常进的亦是苏州菜式,贵妃喜爱家乡风味,皇帝便也跟着喜欢,还为此大大奖赏了尚食局——因而今日帝妃共食,食的亦是鲜鱼甜虾之类。
为了与静亭法师见面,若微今日起早了,此刻有些困倦,食欲也是平平。她草草用了些,赵郁仪抚着她微冷的手,问,“哪里不舒服吗?”
若微摇摇头,只说,“有些困。”
赵郁仪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实在是不必急着唤人入宫……”
若微便说,“是我心急了。”
她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是静亭法师与我说,我才知道阿娘要来长安了……您怎么没早点同我说?”
“我正想一会和你说。”赵郁仪含笑望她。“魏国夫人已然快到长安了,约莫就是这两天的功夫。”
若微一下高兴起来。
“这么快吗?我还以为要十来二十天呢。”若微惊奇道,忽而又有些悲伤了,“……我好久没见阿娘了。”
赵郁仪微微沉默。
“我已叫人把宅子收拾出来了。”赵郁仪柔声道,“叫魏国夫人多陪你些时日……若还是舍不得,在长安长住亦可。”
若微有些期待,却忍着没有应声。
“还有江家的两个小郎君,届时和魏国夫人一同入宫来,也与你见一见。”赵郁仪略微沉吟,“……也让我瞧一瞧他们。”
若微知道他想做什么,便道,“玠儿和玦儿还小,还看不出天资……”她犹豫了会,“您不要操之过急了。”
“交给我就是。”赵郁仪只是微笑道,“我有分寸。”
若微还想再劝,但见他心意已决的样子,便暂时不出声了。日后找机会说说就是……若微刚刚打定了主意,赵郁仪便把她抱在膝上,询问她平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态度温柔,声音和悦,若微实在是生不起一点反感之心,便也很认真地和他说了。午后的阳光交织错落,穿梭于瑞脑香缭绕的微隙之中,殿内一片光灿朦胧。在若微的眼中,赵郁仪的面容格外模糊,却又格外清晰。
前几日的花园一叙,赵郁仪仅仅在当晚情绪有所失控,而在那之后,他依旧以往常的态度来对待她。十分关爱,温柔以及体贴。想到这里,若微有些出神了,然后他听见了赵郁仪在唤她,“微微,微微?”他的声音很温柔,问,“怎么了?”
“没什么。”若微反应过来,想起了什么,又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