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吗?”赵郁仪愣一会,然后道,“……从前母后也会和我讲。”
若微缩在他怀里, 静了一会, “……昭哀皇后吗?”
“对。”赵郁仪柔声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若微安静地望着他。
“从前……”赵郁仪陷入了回忆之中, “按照惯例, 太子七岁便要迁去东宫,母后舍不得我,便去请求父皇,要将我留到十二岁, ”赵郁仪微微沉默,“父皇答应了,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后来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六岁那年, 昭哀皇后就逝世了。
若微心中一怮,“陛下想念母亲了。”
“一直都很想念。”赵郁仪说, 他把目光移到了若微的小腹上,忽而道,“母后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若微轻轻抱住他。
“陛下。”她温柔道,“还有我和孩子呢。”
赵郁仪和她相拥片刻,然后轻轻吻上了她的唇瓣。
“微微。”赵郁仪忽而低声说,“我会做个好父亲的。”
若微微笑了,“我相信你。”
“等到我们的孩子出世……”赵郁仪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决,“若是皇子,便立为皇太子;若是公主,就择一富庶之地,食邑万户。”
若微不由得惊住。
“陛下想好了吗?”她喃喃问。
“我想了许久了。”赵郁仪凝视着她,“我们的孩子,要拥有最好的一切。”
“陛下想着急了,”若微轻声说,“现在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只要是你生的,”赵郁仪说,“……我都欢喜。”
若微一下愣住。
“怎么呆住了?”赵郁仪微微失笑,他吻了吻她的脸颊,看了她一会,然后说,“好晚了,闭一闭眼睛,看看能不能睡着。”
他补充道,“我陪你。”
望进他的眼睛,若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她依偎在赵郁仪怀里,渐渐睡下去了。
窗外,月光如水,细雪如酥,天地间一片苍白冰凉。
若微还在出着神,忽而听见有人进来了。
来人一入殿,便下跪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若微恍一恍神,连忙让他起来,然后问道,“陛下现在在含凉殿吗?”
“是。”内官略微迟疑一瞬,按理说天子的行踪乃是禁忌,是全然不许人打听的,前朝就有妃嫔因私探禁中而被处死过。但贵妃不比旁人,陛下亲口应承过的……内官回了神,连忙道,“现下无人入内觐见。”
“好。”若微点了点头,“那我去瞧瞧陛下。”
内官一愣,而后连忙阻止,“您有孕在身……”
若微闻言,便笑道,“正好出去走走。”
内官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而若微已然站起身,走至殿外了。
“总是陛下来看我,”他听见贵妃对身边人说,“也该我去看看陛下了。”
云霏无奈道,“您可要走慢些。”
内官一个激灵,连忙跟上了。
含凉殿离未央宫很近。
若微闻着清新的空气,叹道,“我真应该多出来走走,宫里头太闷了。”
“您说得也是。”云霏道,“太医也叫您多出来走动。”
若微反驳,“那先前我要出去,你又百般不愿。”
“前几日路上积雪未融,我怕摔着您。”云霏无奈道,“便是陛下,也会阻拦您的。”
若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抱怨抱怨而已。她又朝云霏胡搅蛮缠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到含凉殿了。
值勤的郎卫看见贵妃,便是一惊,丝毫没有阻拦,急急迎若微进殿。福宁得了消息,匆忙赶出来,却面色焦虑道,“娘娘来得不巧,眼下陛下正召见朝臣……”
若微一愣,“不是说无人吗?”
福宁垂首道,“朝中忽而有事,陛下就叫了人来。”
若微了然,便道,“无事的,我在这里等陛下。”
福宁心一松,又听若微道,“不必告诉陛下我来了……陛下在谈事,不要扰了他。”
福宁一怔,而后应是。连声唤宫人进来,将若微在偏殿安置好后,才赶忙离去了。
皇帝留人留到将近傍晚。
柳余佩等人恭敬告别皇帝,而后退出含凉殿。一行人陆续绕过回廊,忽而听见拐角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来人一身雪昙缠枝留仙裙,外披淡青色的风氅,乌发如墨,红唇轻点,发髻上鎏金嵌玉的步摇正轻轻晃动。望见他们,她亦是一怔。
柳余佩等人已然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匆匆拜见道,“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若微点点头,温声道,“诸位都请起吧。”
一行人都起身了,却仍旧是不敢抬头,而是避让一侧,让若微先行。若微道一声谢,而后绕过回廊,走入了殿中。
柳余佩见贵妃走远了,才擦着汗抬起头。再看看同僚们,神色亦是恍惚不安。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加快脚步匆忙离去了。
含凉殿中,赵郁仪的脸色颇为不快。
他闭目沉思半晌,忽而听见有人入内的动静,便睁开眼睛,怒道,“不是不许人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