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叹道,“说你许多次,你都是这么个反应。叫我现在不知从何说起了。”
念舒黯然道,“无论如何,都只能如此了。”
德太妃微微一笑,“谁说的?”
念舒惊讶望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前贵妃多次试探你,你都闭口不言,”德太妃缓缓道,“只你却是糊涂了!”
念舒一怔。
“我这样的身份,还能奢求什么?”念舒早就已经绝了自己的念头,“说出来了,也是叫贵妃为难。”
“你却是想错了。”德太妃道,“贵妃知道了,陛下不也就知道了吗?由贵妃去同陛下说,比你自己去同陛下说,总要好过千倍万倍吧?”
念舒仍在迟疑,“贵妃将登后位,这样有损贵妃的贤名……”
德太妃听了,却是笑了。
“你们两个呀,“她叹道,“贵妃知你心有疑虑,特地寻我开解你。你却是担心起贵妃来……”
念舒惊讶不已,眼中涌出泪来。
“竟是这般……”她喃喃道,“只我同贵妃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国朝还从未有过……”
德太妃打断道,“你忘了文帝时的宁淑妃吗?”
念舒不禁一愣。宁淑妃是文帝时的妃子,一度曾十分得宠,冠绝六宫。后来年纪渐长,又始终无子,与文帝渐渐失和。其伯父便以淑妃久居宫闱为由,特请出宫别居。文帝下诏恩准,淑妃便离开了宫廷,最后在宫外病逝,死后也没有葬入妃陵。
念舒蹙眉道,“文帝时,禁内秩序紊乱,与今不同……”
“那又如何?“德太妃道,“有这样的先例,便足够了。”
念舒道,“可即便淑妃离宫了,也还是文帝的妃嫔。”
德太妃闻言,便笑了。
“你若真出宫了,不过几年,所有人都会忘了你的。”德太妃意味深长道,“到时你是生是死,又有谁会关心呢?”
念舒久久一怔。
她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把顾虑说了出来,“只我家中……”
“我看你是欢喜傻了!”德太妃笑道,“只要陛下答应了,还由得他们不愿意?”
念舒反应过来后,眼中流出热泪来。
“我,我……”她失措道,“我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德太妃满怀疼惜地看着她,“你担心损害贵妃的名声,那我去同陛下说好了。也叫陛下在朝臣那里有个说法……”
念舒含泪望她。
德太妃对念舒,一直是有深深的自伤之情的。此刻见念舒这般,她眼眶也湿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哭的呢?”德太妃笑微微道,“出了宫,不要忘了我才对。”
念舒望着她,只会流泪了。
德太妃叹口气,只能伸出手,安抚般的亲拍她的后背。
念舒离宫一事,果然引得朝野议论纷纷。
但皇帝心意已决,且皇后将立,众臣也不欲多加干涉此事,只不过私下劝说皇帝一二而已。
念舒出内之事,已成定局。
念舒离宫那日,若微去送了送她。
她们相互望了一会,念舒忽然朝她盈盈一拜。
若微侧身不受。
她对念舒说,“保重。”
念舒眼中闪烁着泪光。然后朝她微笑了下。
若微也朝她露出微笑。
她们逐渐看不见彼此了。
念舒走后,离立后大典越来越近了。
尚宫局日日遣人来与若微说此事,若微光是试过了一遍流程,便感觉精疲力尽。
晚上,她和赵郁仪抱怨此事。赵郁仪只是微笑听着,并没有附和。
若微追问他,“怎么不说话?”
“不止微微,我也累得慌。”赵郁仪叹气道,“礼部那些不中用的东西,日日过来烦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若微说,“本来没有这么繁琐的…是陛下自己加了许多!”
赵郁仪笑说,“原先那些礼仪,都过于简单了,与微微并不相配。”
若微道,“先前的皇后不都是这样吗?”
“微微怎么能与旁人等同?”赵郁仪理所应当到,“你是独一无二的。”
若微脸有些红,尽管心下触动,但仍旧是感觉很累。她依偎在赵郁仪怀里,看着元元在毛毯上吃力划动着四肢,却丝毫不能爬动,感觉到了一点快乐。她朝元元伸出手,元元急了,口齿不清地叫唤起来。若微忍着笑,把他抱在膝上,他才不叫了。
赵郁仪无奈道,“你就逗元元吧。”
若微道,“元元好玩嘛。”
赵郁仪摸了摸元元鼓鼓的脸颊,也禁不住笑了。若微抱着元元,哄他睡觉。赵郁仪则去沐浴了。他回来时,元元已经睡着了。
两人小心地把元元抱回乳母处,原本想要回寝殿,赵郁仪却说,“宫中的桂花开了。”
若微笑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赵郁仪说好。他们坐在亭中,宫人们给他们放了一壶桂花酒,就退下了。若微轻轻抿了一口,赵郁仪就问:“好喝吗?”
若微点点头,赵郁仪就柔声说,“那多喝点。”
若微说,“你怎么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