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不免有些埋怨地看了王二一眼。若不是因为他诉苦,他哪能招惹上这等事!他迁怒般的道:“自然是按规矩办,还能怎么办。”便转身要离开,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说:“你可别把人给弄死了。”
王二尴尬道:“不敢。不敢。”
福宁心里还有事,哪里还有空和他多说,转过头便离开了。
当福宁把事情告诉赵郁仪时,赵郁仪正在写着字,他清楚地看见他拿着毛笔的手一下凝固了。
一阵令人恐惧的沉默过后,赵郁仪淡淡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福宁竭力忍住声音的颤抖,“……奴万万不敢欺骗您。”
几息过后,他看见赵郁仪的手忽地一松,他手中的毛笔也随之掉落,猛地发出突兀的响声。这个声音令他浑身一颤。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见赵郁仪说,“你先派人去看看。”他的声音含着压抑的愤怒,“……也别冤枉了她。”
若微用过午膳后,在和雪青一起看绣图。
她们刚刚想到了一个新的绣法,正在轻声交流着,忽然见云霏急冲冲地跑进来,她的脸色十分惊恐:“奴婢,奴婢方才瞧到前院好多人往秋水阁来了……”
雪青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恐惧之手一下攥紧了若微的心脏,但面对着雪青和云霏,她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兴许是有别的事。”
但若微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
当她看到福宁领着一行人进来,还要搜查四处时,她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暴露了。
若微深呼吸一口气,说,“不用找了。”她的声音颤抖着,“都是真的。”
福宁一愣。望着若微,他不由得叹息道:“您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若微别过脸。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您可以回去复命了。”
忽而有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不打算亲自和我说吗?”
若微全身猛地一颤。她看着赵郁仪从门外走来,眼神阴郁地盯着她。秋水阁内所有人都慌忙跪下。雪青和云霏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她僵立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赵郁仪冷冷道:“跪下。”
若微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他。
赵郁仪的声音寒冷如冰:“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若微全身都在发抖,但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赵郁仪寸寸逼近她,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巴,“你胆子很大,对吗?”他的声音很轻柔,“是什么让你觉得可以这样愚弄我?”
若微恐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话了。”赵郁仪的声音冷冷的,他猛地甩开了若微,若微反应不及,一下跌倒在地上。她仰起头,望见赵郁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语气中的冷意,足以让再坚强的人都心生软弱之念,“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的目光转向云霏和雪青,这十分明显的意图,令若微惊惧非常,“不!你不可以!”她急切地开口,“你不能这样做……”
“没有我不能,只有我不想。”赵郁仪冷冷地宣称,他那恍若看死物的眼神,令云霏和雪青抖如筛糠。“都是奴婢们的错。”云霏泣声道:“这和娘子无关,您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赵郁仪丝毫不为所动。他眼神冰冷地盯着若微,里面还残留着怒火舔舐后焦灰的余烬,“是她们两个帮你的吧。”
若微的心猛地下坠,她想起了已经死了的徐嬷嬷,恐惧像潮水一般涌来,万一云霏和雪青……她终于跪了下来,“都是妾让她们做的。”她哭泣道,“全都和她们无关……”
若微哭得全身都在发抖。赵郁仪俯下身,冰冷的手指一下抚过她泪水。一瞬间恍若时光倒流,她跪在他面前,而他的眼神依旧如从前一般,苛刻,挑剔,冷酷又无情。此情此境,令若微的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我当然不会罚她们。”赵郁仪轻声说,若微还来不及高兴,便听赵郁仪若有所思道:“我还可以让你更难过,对不对?”
若微惊惧地望着他,而赵郁仪早已从她身边抽离。“便从这个小丫头开始,怎么样?”赵郁仪的手指随意地一指,他的声音极为冷淡,“就先打三十杖吧。”
素影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哭泣。若微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而赵郁仪毫不在乎,他仍旧命令道:“就在这里打。”
素影很快就被架在了刑具上,她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挣扎。极为沉重的木板一下一下地打在素影瘦弱的身体上,很快便沁出了鲜血。正午洒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连血液仿佛也是镀金般的颜色。所有人一眼望去,都不由得心生怆然,俱不忍再看。
赵郁仪站在阶上,微微阖目,听着行刑的人一声一声的唱数,又兼有少女忍耐不住极为惨烈的哀喊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众人听着听着,都是战战兢兢,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恨不得就此消失。
若微在赵郁仪下令的那一刻,眼泪便流了下来。她跪在地上,紧紧攥着赵郁仪的衣角,不停地乞求他。此时,她已经明白了赵郁仪的险恶用心,他知道比起惩罚她,比起惩罚云霏和雪青,惩罚一个全然无辜的人更能让她痛苦。她的心中生起难言的恨意,但冰冷的现实又让它们都化作泪水流下。“求求您放过她吧。”她一遍一遍地说,“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