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儿叫雁门, 所以随意取的吗?”阿雁抬眸去看她,瞳仁乌黑明亮。
“雁是禽中之冠, 被视为是“五常俱全”的灵物,也是因为期盼你能飞在高高的天空,所以才会为你取名阿雁的。”
阿雁听着赵岁欢的回答, 心生向往。
待周宁在外面将鸡拔完毛处理干净炖上之后,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她原本的衣裳自然是不能穿了, 赵岁欢给她先套上了自己的厚袄,将人裹进了被子, 似个圆滚滚的球。
周宁端着鸡汤敲门进来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自己主子一改往日病恹恹的样子,细心地擦拭着小姑娘还滴着水的头发,也多了份人情味儿。
其实自他随赵岁欢来到雁门后,他便一直觉着她没什么精气神,就好似心中压上了巨石般。
没有人能帮她挪开。
“主子,鸡汤好了。”周宁垂眸不再多看,将端着的汤蛊搁在桌上,不一会儿便飘来了阵阵香气。
那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辛苦了,你多拿几双碗筷来,我们一起喝。”
叩叩叩。
头一回,这处又偏又远的小宅子里迎来了客人。
“叨扰了,我刚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在这里住很久,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
是个年轻的女子,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客客气气地说着开场白,然后也不顾周宁的拒绝,分外热情地就往他怀里塞,塞完了就想走。
“便算是见面礼了!”她这么说着。
周宁有些莫名其妙地捧着篮子,错愕地看着赵岁欢,然后探出头去看。
只见她走进了隔壁刚盖的新房子。
“她似是新搬来的。”周宁将篮子搁在桌上,赵岁欢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喂阿雁喝汤。
可阿雁却是忽地停下了动作,瞧着似在走神。
“她不是新搬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像一粒小石子落进湖面,掀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肯定,“她是雁门人,大家都叫她阿花,因为穷,平日里就住在镇边边上的破庙里。”
一室静默。
也就是说,那人方才在撒谎。
可周宁看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屋子,总不会有假。
“主子,要不我去——”
赵岁欢轻轻地摇摇头,打断了周宁的话,“与我们无关,便不必管了。”
可话虽这般说着,周宁发现她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走神,好似是猜想到了什么般,却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去镇上的次数变得频繁。
多了个小姑娘出来,家里总得多添置些东西和衣物。
除此之外,几乎是雷打不动的,隔壁那位阿花每隔两日便会上门拜访。
每次都会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过来闲聊几句,也没说要进屋瞧瞧。
鸡蛋、米面,糕点……应有尽有。
若是周宁不肯收的话,她便会嘀咕一句“不必客气”,然后将东西搁在地上就跑,也坚决不会又将东西提回去。
每次周宁拒绝不了,提进屋的时候神情总十分复杂。
“没关系,”赵岁欢望向了隔壁的方向,“这般好的人,咱们也总得去答谢才好。”
于是当赵岁欢独自一人提着买的宽面出现在阿花家门前时,对方明显愣住了。
她撑在门边,额间还有密密的细汗,好似是刚回来不久,完全不曾预料赵岁欢会突然到访。
赵岁欢便学着她以往的样子,将东西用小篮子装着递了过去,笑得温和——
“阿花姑娘好似刚回?不知方才做什么去了?”
她眼神闪躲,手忙脚乱地接过了篮子,“啊……我去镇上了。”
“镇上?这个点,应当什么都还没开门吧,阿花姑娘去镇上做什么了?”
明明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闲聊,可偏生令她答不上来。
“我、我就是喜欢闲逛,去走走路而已。”她一边说着,眼神便一边想要往屋内瞟。
赵岁欢便学着她的样子,往屋内偏了偏头。
对方反应极大,连忙挡住,挡完了才发现自己好似反应过激了些,脸色煞白。
“原来是这样,阿花姑娘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有、有什么事吗?”
赵岁欢默默地退了回去,不再对她步步紧逼,而是摇摇头,“没有,今日打扰你了。”
阿花明显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甚至没来得及吐完,便生生因为赵岁欢的举动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她站在雪地里,轻轻地哈着气为双手取暖,然后清清嗓子,声音也并不大地刚打算说些什么,“不打算出来吗?”
阿花的表情僵住,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旁的任何声音。
赵岁欢仅仅只是在原地占了约莫几瞬,雪还在簌簌地落着,这般冷的天她并没有继续等下去的打算。
可对方好似也没有。
阿花回头看见了什么,便是立马垂着头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