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在沈之柳看过之后楚祈不会再出现了,但当赵岁欢再次留意到时,他已经靠在了门边,没有打扰,却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阿雁则是在另一侧偷偷盯着他。
不知为何,她总是对他印象不好。
不愿看到他出现在距离赵岁欢过近的地方。
“你是不是想要同我谈谈。”片刻,就当楚祈以为赵岁欢不会再理会自己分毫的时候,她缓缓地揉着已经肿胀了起来的脚脖子,声音淡淡。
楚祈下意识回眸,对上的是她清浅的目光,“那就谈吧。”
她随意地脱下鞋,修长的双腿挪到榻上并着,瘦得脸上没剩下二两肉的笑脸相迎贴在撑起的膝上,已经显出了几分倦意。
迎着热烈而盈盈的火光跳动。
他已经许久不曾再见过她朝他露出这般柔和的面容。
最终,楚祈将步子迈过了门槛,并轻轻阖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刹那,屋外的寒冷便同屋内隔绝开来,炭盆的热度逐渐将这狭小的卧房升温。
二人沉默不语,只余下噼啪燃烧的声响。
随后楚祈才迈开步子,坐在了方桌一旁的木椅上。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听说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恭喜。”赵岁欢靠坐着,嘴上分明说着这样的话,却半点儿也没给人当真恭喜的意味出来。
放在楚祈的耳中,便只剩下浓浓的嘲弄,尽管她并未有此意。
“最想要的……东西吗?”
这喃喃自语落进赵岁欢的耳中,她疑惑地偏眸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这么多年来,这不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夙愿吗?
事到如今好容易得到手了,却是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不……没什么,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赵岁欢笑了。
这句话是她看着楚祈的眼睛时他说出来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犹疑,语气也没半点颤动。
他竟是分外真诚地说出了这样一句关切的话。
“不劳烦您的关心,眼下这见也见了,我自认为日子也算过得去,还算得上诚心如意,不知您打算何日归京?”
原来还是想要赶他走。
本以为她提出想要同她一谈是因为愿意接受他,还是他想得太过轻易。
楚祈的情绪竟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连带着浑身都透出了一股颓靡,手指关节紧得泛白。
“……你离开后,我没有一日能够睡得安稳,就好像回到了前些年那样,没日没夜处理不完的事才能将我的注意力分散些许,一旦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时,便只会感受到蔓延的疼。”
“我总会梦到过去,会一遍遍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相信你,为什么没有多问上哪怕一句,只是被动地接接受结果,每当我做出了哪怕一丝的举措结果都变得不同,但梦醒时却发现什么都没能改变。”
“那日你的意思我听得明白,你问我心中想着的究竟是谁,你甚至比我自己还要看得明白。”楚祈言至此处,竟是没有忍住苦笑,“我也已经不止一次地扪心自问过,有一点已经再清晰不过,我不会再沉溺过往了,也不想再二人间再留下遗憾了。”
出乎预料的是,对于楚祈的诉衷肠,赵岁欢的情绪出乎预料地平静,她甚至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沈之柳没有对你说吗?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楚祈感受到了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在沈之柳将她的情况告知他的那一刻,手中握着的狼毫笔直直地便坠了下去,墨汁撒了满身。
她不是只是体弱吗?
这并不符合他了解的情况,那话就像是惊雷在他的耳边炸开,直到如今抖动的指尖都牵动着心在发颤。
“……你不会有事的,沈之柳说了,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你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苦涩得厉害,似是从喉咙间挤压出的几个字,挣扎难听。
“这些已经同你无关了,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赵岁欢一边说着一边咳嗽,最终是看了他一眼,很明显浑身的紧绷都松懈了下来,就好似是放下了什么般,“楚祈,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所以才会一直想着没有得到的东西,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值得高高在上的新君耗费这么大的心力。”
也不知晓他离京已经多久了。
不是说他已经是登基了吗?那现在他没有留在皇城之中,又是谁在坐镇呢?
被下了逐客令后,楚祈再失魂落魄也只能离开,只最后再回首时留下了一句“我只希望你开心”。
没有得到回应。
阿雁端着药站在卧房门口,一直注视着那不速之客离开,直到被赵岁欢唤了一声——
“年纪小不要有这么多烦恼。”
阿雁蓦地回神,偷偷摸摸地抿抿唇,连忙进屋,又忍不住去观察她的神情。
“是有什么想问的吗?”赵岁欢接过了药,沿着碗边,唇方才触及,苦涩便顺着舌尖攀了上来,令人忍不住地皱眉。
阿雁倒也从来没有什么心思想要瞒着她的,“我不喜欢他,他好像以前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