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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岁欢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里。
她几乎是踉跄地推开了门,好似也没记着给他将门阖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胡说什么?
他是不是疯了?
“小姐——”
“阿姊,我——”
进屋时她好似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浑浑噩噩地好似就朝着二人看了一眼,然后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中直接走进卧房阖上了吱呀乱叫的门,将寒风抵御在外面。
她背靠在门上,心好似跳得与平日确实不太相同,却没什么规律,杂乱无章,就如同她此刻的呼吸。
急促的奔跑和灌入的冷风促使她急切地掩唇咳嗽起来。
赵岁欢撑着并不光滑的四方桌,给自己添了杯温茶,应当是亦巧特地给她备好的。
但现在太冷了,凉得太快。
她会死吗?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太医和那姓沈的神医都告知了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好,她却并没有什么实感。
就好似一个平日里只不过是手脚冰凉,心绪不宁,也没什么大碍的人,突然有一天得知这些表现竟然早已是身子对自己的预警,她已经面临了极限。
但好似就算真的死亡,于现在的她而言也并没有那般不好接受。
实现了多年来的夙愿,毁掉了赵家,也打碎了赵笙笙的梦,那对不起娘亲的赵闽怀也没讨到半分好,甚至年事已高面临的却是一无所有。
唯一对不起的或许是她的兄长,平白无故地成熟了这番打击,她却已经将他从这一切中撇清了。
他是年少有为的将军,日后他就是赵家的家主,她的阿兄会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一切都是美好的,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她再留恋的东西。
“岁欢,我是认真的,我会证明。”
离去前,她好似还听到了楚祈这样的回答,但真真假假,她已没什么心力好分辨了。
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是他自幼身为皇子最至高无上的追求。
他的母妃曾这般严格地要求他,哪怕是在薨后也没有一日懈怠。
就算他从不是云帝心中最佳的人选,也并未被封为太子,但曾一直追随着他的赵岁欢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对皇位的执念。
他会想明白的。
赵岁欢深信不疑。
第47章 我恨过他
似乎那个日子也有着漫天的飞雪。
雪花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接连不断地砸到脸上, 刺得干燥的面颊生疼。
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甬道除却零星着极快掠过的雪外空无一物,好似恶鬼长长的咽喉。
再继续望下去,就会被一口吞噬。
但那时还年幼的楚祈依旧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动不动。
一直到门内传来几声极近的说话声,门在打开的瞬间伴随着嘈杂的声音, 风雪也似无孔不入的蛆虫拼命地往里面钻。
“您收下吧。”那是母妃身边一等宫女的声音。
“无功不受禄, 老夫……会尽力的。”
太医佝偻的脊背, 连连摆手,苍老又疲惫的声线。
他匆匆离开后屋内宫女们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母妃接连不断的咳嗽。
“殿下, 您怎么还在这儿?快进来,小心着凉。”那眼熟的宫女刚想阖上门, 眼尾一扫便是瞥见了那小小的身影,连忙出声。
而他则是搓着早已被冻得通红的手, 一声不吭地起身, 挪着步子走了进去。
满室浓烈的药味。
苦涩, 又令人恶心。
母妃不能着凉, 自然吹不得那寒风分毫, 所以室内的药味经久不散。
此时的他还不能够切身的体会到“死亡”带来的真切含义, 却也能够感受得到这漫溢着的哀伤与痛苦,心好似被揪着般疼痛。
当日的记忆既清晰却又模糊。
楚祈并不能够回想起那日完整的始末, 却惟独对当时的环境和母妃最后摸着他的头时说的话记忆犹新——
“祈儿,你要成为太子。”
随着贵妃的死,当年的一切都成为了不可言说的秘辛, 当年的楚祈也没有能力再去深究母妃的死当中是否另有隐情。
最后却只能从同样意外身亡的母妃的一等宫女身旁得到最后的消息。
“殿下, 皇室最是无情。”
那一瞬, 他好似悟到了什么,再顺着这条线调查时, 便很容易得知了母妃的死竟是同他的父皇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对任何人提起。
提起了也毫无意义。
母妃临终前的那句话就好似成了他的魔障,多年来始终盘旋于他的脑海,成了他长久以来的支撑力。
“好孩子。”
每当那时他好似都能够听到母妃的赞许。
除了这一个目标以外旁的都毫无意义,他便不再将精力分散在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去留恋。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信赖,所以他特意去买下年幼的奴隶花费多年培养了一批只效忠于自己的暗卫。